他走到床邊,看著已經(jīng)熟睡的兩個女兒,她們恬靜的睡顏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他俯下身,輕輕地在大蕓和二蕓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苦,絕不能讓女兒再吃一遍!這罪,也絕不能讓她們再受一回!
他張耀,要給她們撐起一片天,一片誰也無法撼動的天!
“桃花,”他輕聲說,“明兒個,你把家里最好的那壇木耳醬和野筍干再裝一份出來?!?/p>
“啊?還要送禮???”
張耀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是送禮,是去談生意?!?/p>
第二天,天剛擦亮,院子里的雞才叫了第一遍,陳桃花就悄沒聲地起了床。
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鬧劇,像是抽走了她半條命,可歇了一晚,那股子不服輸?shù)膭艃河只貋砹?。她從堂屋最里頭的柜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抱出兩個嶄新的瓦罐,這兩個還是她上次趕集時(shí),特意從一個老師傅手里淘換來的,肚兒溜圓,釉色也光亮,就想著哪天有大用場。
她用清水把瓦罐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又用干凈的布巾擦得能照出人影,這才從腌菜缸里,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里夾那黑得發(fā)亮的木耳醬和金黃透亮的野筍干。
每一筷子,都夾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最后更是用筷子背使勁往下壓了壓,壓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直到冒了尖,再也塞不下一根筍絲兒為止。
張耀趿拉著鞋從屋里出來,就看見媳婦那專注的側(cè)影,心里頭熱乎乎的,像是三九天喝了一大碗滾燙的姜湯。
“多裝點(diǎn),別怕人吃。”他走過去,聲音里帶著點(diǎn)剛睡醒的沙啞。
“曉得?!标愄一^也沒抬,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昨兒個嚇得腿都軟了,今兒個一想,咱又沒做虧心事,憑啥怕那些黑心爛肺的!當(dāng)家的,你這趟去,可得把腰桿挺直了!”
“放心?!睆堃舆^她封好口的瓦罐,入手沉甸甸的,這分量,不僅僅是腌菜,更是全家人的指望。
大蕓和二蕓也起來了。經(jīng)過昨晚那場風(fēng)波,兩個丫頭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大蕓不再是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眼神里多了幾分堅(jiān)定;二蕓更是像只斗志昂揚(yáng)的小公雞,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好像隨時(shí)準(zhǔn)備沖出去跟壞人干一架。
“爹,你放心去吧,我跟妹妹在家會看好門的!”大蕓懂事地說。
張耀挨個摸了摸她們的頭,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他這輩子拼死拼活,不就是為了她們臉上的這份安穩(wěn)嗎?
揣著那兩罐分量十足的“希望”,張耀大步流星地朝著鎮(zhèn)上走去。
路過村口那片小樹林,昨晚王老師和張耀祖鬼鬼祟祟的身影仿佛還在眼前晃悠。張耀的眼神冷了冷,腳下的步子卻邁得更大了。他不再是那個只知道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混混張耀了,他現(xiàn)在是張家的一家之主,是兩個女兒的頂梁柱,他得用腦子,去為這個家蹚出一條光明大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