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開車經(jīng)過錦城地產(chǎn)建設(shè)的府天大廈工地??匆娫O(shè)計三十層的府天大廈已經(jīng)建到一半了,錦城地速度倒是不慢。
疏港河的疏浚工程、沙田前街的拓寬工程在入冬前完成,沙田前街由原來狹窄的兩車道拓寬成六車道,也因為前街的拓寬工程,才讓府天大廈的樓花賣得這么好。
內(nèi)部的巷街還是那樣的狹窄,張恪開車進去,就怕前面會有車逆行,會車要十分的小心才能避免擦著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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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恪將車停在道觀外的路牙上,看見前面陳奇家的院子好像稍稍修整過,杯盞交錯、燈紅酒綠,看來陳妃蓉家的酒館很有起色。
張恪抬腳走進道觀,仿佛外面的燈紅酒綠的喧雜讓院中的兩顆古杏樹吸得滴水不漏,悄然靜謐,入耳只有鏘然棋子落盤的清響。
九五年,國內(nèi)的圍棋熱還沒有消退,道觀里的棋室平日也要到十點之后才會空寂下來。
許鴻伯將棋院當(dāng)成他的半個家,夜間八九點鐘到棋院來找許鴻伯,十回九中,都不用提前打電話告訴一聲,不過今天是提前約好的。
棋室設(shè)在西廂房,張恪往里走,經(jīng)過偏殿看見陳妃蓉在里面寫作業(yè),這里的確比她家安靜多了,只見她穿著寶石藍的羽絨衫,歪著頭,銀牙咬著筆頭,正凝眉思考著什么,張恪沒有驚擾她,徑直去找許鴻伯。
許鴻伯正與人下棋,手里捏著棋子,看見張恪過來,說道:“好久沒看見你了……”對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六十多歲的清瘦老人說,“這局棋,你輸了……”將手里的那粒子丟入棋盒里。
那人說:“一席酒才換一局棋,這棋才到中盤,雖然沒希望贏,但是好歹讓我這頓酒請得物有所值才行……”
張恪見許鴻伯又跟人家下騙酒棋,笑著說:“沒什么急事,先看你們下棋。”旁邊觀棋的人有見識過張恪與許鴻伯的對弈,幫助端了張凳子遞給張恪坐旁邊看他們下棋,其他觀棋的人都站著。
“小老弟也喜歡下棋?”那人轉(zhuǎn)過頭問張恪,“等會兒陪你下一局?”
“你那臭棋,人家讓你五子,你都未必能贏,”許鴻伯取笑那人,幫張恪介紹,“薛國華,古建筑保護研究所的所長,現(xiàn)在古建所能看得到人影的也就四五號人,整天閑著沒事做鉆研棋譜,也就這水平……”
張恪都不清楚海州市還有古建筑保護研究所之類的單位,看來許鴻伯今天找自己是說這事。
薛國華嘿然一笑,他心里奇怪許鴻伯怎么會將自己的身份向這個年輕人介紹得這么仔細,既然棋下這么好,少不得以后會糾纏人家,掏出煙來分給張恪:“那等會兒陪老哥我下一盤指導(dǎo)棋,明天請小老弟喝酒……”
“一碼歸一碼,一頓酒要換兩局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老許,海州市里哪里還能找到比我們所更清水的衙門,要有油水撈,哪怕天天請你喝酒都值得?!?/p>
許鴻伯揮揮手,對觀棋的人說:“薛國華的棋有什么好看的?再說喝酒,他也不會捎上你們,你們都自己下棋去?!?/p>
許鴻伯的威望很高,聲音落地,觀棋的人就散了,留下給許鴻伯、張、薛國華三人說話的空間。
許鴻伯對薛國華說:“你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們所偷偷的接外市的活?還有你女婿整的那個專搞文物修繕的工程隊,里面的老技工,哪個不是你夾私硬塞進去的?古建所不是一直都有十二人的編制,為什么整天只看到你們四五個人在里面養(yǎng)老,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又將薛國華手里的煙奪過來,“古建所每個月兩百塊的工資,夠你抽幾包金芙蓉?”
“現(xiàn)在市里撥給的經(jīng)費太少,都不夠養(yǎng)家活口,還不允許我們自謀生路?”薛國華笑著反駁許鴻伯,“再說,你讓我做的那些活,我可是分文未收,所里其他人對我的意見可大了,找你下盤棋還要挾一頓酒,從來就沒見過你這號人?!?/p>
許鴻伯笑著問他:“沙田整個的都拆掉,你們古建所還有存在的意義?”轉(zhuǎn)頭對張恪說,“沙田東片的明清建筑成千上萬,要一一摸底,工作量很大,這才完成三分之一不到,工作都是老薛他們幫助做的,有修繕價值約三分之一,其余的可拆除按照原風(fēng)格仿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