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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夏月產(chǎn)后謎癥奇解（第1頁）

《岐仁堂醫(yī)案：夏月產(chǎn)后謎癥奇解》——一場汗風釀就的虛實迷局

一、溽暑診室的焦心主訴

七月流火，岐仁堂的竹簾被熱風掀起一角。李太太扶著腰走進診室時，紗裙后背已洇出大片汗?jié)n。她婆婆緊隨其后，手里攥著個保溫杯："岐大夫，您快給瞧瞧，我這兒媳生完孩子都二十多天了，先是肋叉子疼，這幾日又跟打擺子似的，一會兒裹著棉被喊冷，一會兒又踢被子說熱，昨兒喝了三壺綠豆湯都不解渴。。。。。。"

岐大夫放下手中的《脾胃論》，目光落在李太太蒼白的臉上。只見她發(fā)絲黏在額角，唇色淡而干燥，左手不自主按著右脅，雖在酷暑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虛怯。"生產(chǎn)時是不是用了大力？"岐大夫邊搭脈邊問。

"可不是嘛！"婆婆接過話茬，"疼了整宿，最后還是側切才生下來。我按老理兒讓她捂了十天，門窗都關得嚴嚴的，誰知道。。。。。。"

"產(chǎn)后當風了？"岐大夫指尖停在寸口脈上，微微皺眉。李太太聞言眼神一亮："您怎么知道？前兒個實在太熱，我偷偷開了會兒陽臺門，結果打了個冷戰(zhàn)，之后就更難受了。。。。。。"

二、前醫(yī)誤治的寒熱迷蹤

說話間，岐大夫已診完脈象。他示意李太太伸舌，只見舌質淡紅卻布滿裂紋，舌苔薄黃而干。"之前服過什么藥？"

婆婆從帆布包里翻出張皺巴巴的處方："我們老家老爺子懂點中醫(yī)，說產(chǎn)后要化瘀，先給開了生化湯，喝了兩劑脅下疼輕了，寒熱也減了大半?？蓻]兩天又犯了，找了個大夫說受寒瘀阻，加了干姜猛藥，誰知道喝完更厲害了，現(xiàn)在還總說心口窩發(fā)空。。。。。。"

岐大夫盯著處方上"干姜15g"的字跡輕輕搖頭："《金匱要略》言產(chǎn)后多虛多瘀，然虛有氣血陰陽之別，瘀有寒熱虛實之異。令尊用生化湯取川芎上行之力，暫得小效，卻未察根本。后醫(yī)用干姜雖遵寒者熱之，卻不知此證非真寒，乃虛極生變啊。"

李太太聞言面露疑惑："可我明明怕冷，怎么會不是受寒呢？"岐大夫取過《黃帝內經(jīng)》翻開："《靈樞·刺節(jié)真邪》云真氣者，所受于天，與谷氣并而充身也。你生產(chǎn)耗氣太過，本就大氣下陷，又逢暑月汗出當風，腠理開泄之際，看似感寒，實為氣虛不固。前醫(yī)誤認瘀寒，重用辛熱之品，反耗傷陰液，才致口渴煩熱加重。"

三、脈癥合參的破局玄機

"那為何左脈幾乎摸不到？"李太太想起之前大夫診脈時的困惑。岐大夫屈指輕叩診脈枕："《難經(jīng)·十八難》言左主血，右主氣。你左脈沉細欲絕，乃陰血隨汗外泄，右脈沉緊有熱象，是氣虛下陷兼陰液被灼。正如東垣先生在《脾胃論》中所言，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大氣下陷則清陽不升，故寒熱往來；陰液虧虛則津不上承，故口渴難止。"

婆婆聽得直點頭："難怪她總說胸口跟壓了塊石頭似的，原來不是受涼啊。可為啥一開始喝生化湯有用呢？"岐大夫微微一笑："生化湯中川芎性升散，能暫提下陷之氣，桃仁、炮姜雖溫通，卻得當歸養(yǎng)血濡潤，故初服似中病機。但終究未培補中氣，一旦停藥，下陷之勢復起，又遇熱藥傷陰，遂成虛實夾雜之候。"

四、升陷救逆的方藥乾坤

說罷，岐大夫鋪開宣紙，提筆寫下："生黃芪30g，知母24g，柴胡6g，升麻4。5g，桔梗4。5g，玄參18g。三劑，水煎溫服。"

"這藥怎么這么怪？"婆婆看著方中既有補氣的黃芪，又有清熱的知母，不禁疑惑。岐大夫解釋道："此乃升陷湯加減。《神農本草經(jīng)》載黃芪主癰疽久敗瘡，排膿止痛，大風癩疾，五痔，鼠瘺，補虛，小兒百病，實則取其大補元氣、升陽舉陷之功。然氣虛者多兼陰虛，故用知母主消渴熱中，除邪氣，肢體浮腫，下水，補不足，益氣，既能制黃芪之溫，又能滋汗出傷陰之燥。加玄參者，取《本草綱目》滋陰降火，解斑毒，利咽喉，通小便血滯之意，助知母清熱潤燥。"

"那柴胡、升麻、桔梗呢？"李太太湊近看藥方。"此三味乃升陽舉陷之要藥。"岐大夫以筆桿指點藥方，"柴胡入肝膽經(jīng)，能引清陽之氣從左而升；升麻入脾胃經(jīng)，善提脾胃清氣上行；桔梗載藥上行，為舟楫之劑。三藥合用，正如《內經(jīng)》其高者，因而越之之法，助黃芪升提下陷之大氣。"

五、藥到病除的復診奇變

三日后，李太太復診時判若兩人。她卸去薄外套，面色紅潤，已無寒熱之苦。"喝第一劑就不怎么渴了，晚上能吃碗粥了。"她笑著說，"就是右脅還有點隱隱作疼。"

岐大夫診脈見左脈漸起，右脈緊象已緩，遂換方理郁升陷湯："生黃芪18g，知母9g，當歸身9g，桂枝尖4。5g，柴胡4。5g，乳香9g，沒藥9g。"解釋道："《金匱要略·血痹虛勞病脈證并治》云邪在于絡，肌膚不仁；邪在于經(jīng)，即重不勝。你脅下疼乃大氣下陷，氣血運行不暢，兼余邪未凈。方中加當歸養(yǎng)血活血，桂枝通陽化氣，乳香、沒藥行氣止痛，此乃通因通用之法，亦合《內經(jīng)》疏其血氣，令其調達，而致和平之旨。"

又過兩日，李太太攜滿月的嬰兒來致謝，身后跟著樂呵呵的婆婆。"岐大夫神了！"婆婆抱著孫子直念叨，"喝了兩劑脅下就不疼了，現(xiàn)在能吃能睡，您說這坐月子到底能不能開空調??？"

岐大夫笑著擺擺手："《溫熱論》言在衛(wèi)汗之可也，到氣才可清氣。暑月坐月子，當順應天時，需防中暑亦要避風寒。室溫宜26c左右，不可直吹冷風，汗出時及時更衣，此乃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的養(yǎng)生之道啊。"

六、醫(yī)理哲思的治未病言

望著窗外搖曳的翠竹，岐大夫捻須長嘆："今之產(chǎn)后諸疾，多因不明虛瘀之辨。世人皆知產(chǎn)后宜溫，卻不知溫中有清，補中有通。如本案患者，若早用玉屏風散固表止汗，何致汗出當風？若初診時能辨明脈沉細而虛為氣陷之征，又豈會誤用辛熱？《黃帝內經(jīng)》云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望聞問切之間，須洞見陰陽消長、氣血盈虧，方不負醫(yī)者大醫(yī)精誠之訓啊。"

李太太輕輕頷首，懷中嬰兒正酣睡如初生荷葉上的露珠。暑氣漸消的診室里，岐大夫鋪開新的醫(yī)案簿，墨香與窗外的茉莉香交織，寫下一行小字："夏月產(chǎn)后病，當察暑濕傷氣，尤忌閉門塞牖、厚衣焐熱，致成陽微陰弦之變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