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25章 霓虹下的肝胃悲歌（第2頁）

第三章：怒傷肝木的復(fù)發(fā)劫

轉(zhuǎn)眼一年過去，申城的秋天帶著桂花香來了。虞曉葛的身體本已好轉(zhuǎn)大半，卻在一次重要的客戶競標失敗后，舊病突然復(fù)發(fā)。這次比上次更嚴重，不僅嘔吐不止，還伴有劇烈的脅肋脹痛，心情煩躁易怒，看什么都不順眼。

“爸，我又不行了……”曉葛蜷縮在沙發(fā)上，捂著右脅，“這次不是吃不下，是一生氣就疼得厲害，胃里像堵了塊石頭，還老想發(fā)火?！?/p>

虞先生急忙打電話給岐大夫，卻得知他去外地出診了。情急之下，找了位當(dāng)?shù)氐尼t(yī)生來看，醫(yī)生見他脅痛、煩躁、脈弦，就用了疏肝理氣的柴胡疏肝散，吃了幾天不見效，反而覺得胸口更悶了。

直到岐大夫回來，曉葛的病已經(jīng)拖了一周。岐大夫診過脈后，眉頭緊鎖：“左關(guān)脈弦長有力，這是典型的肝郁氣滯?。∧氵@一個月是不是動了大怒？”

曉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唉，就是那個競標沒拿下，被老板罵了一頓，又跟同事吵了一架，心里堵得慌，那幾天天天喝酒解悶……”

“你呀！”岐大夫嘆了口氣，“《素問·舉痛論》說‘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怒氣傷肝，肝氣郁結(jié)，就像水管被堵住了，氣不通則痛。你本來肝腎陰虛，肝木本就偏旺，再加上怒氣一激，肝氣橫逆更甚，不僅犯胃導(dǎo)致嘔吐，還會阻滯脅肋經(jīng)絡(luò)，所以脅痛加劇。”

他換了一張?zhí)幏剑骸斑@次要用加味逍遙散——柴胡疏肝解郁，當(dāng)歸、白芍養(yǎng)血柔肝，茯苓、白術(shù)健脾和中，甘草調(diào)和諸藥。加丹皮、梔子，是因為肝郁久了會化火，這兩味藥能清瀉肝火；再加香附、郁金，增強理氣止痛的效果。這方子就像給堵塞的水管開了個閥門，既能疏肝解郁，又能養(yǎng)血清熱，是調(diào)和肝脾的名方?！?/p>

“記住，”岐大夫鄭重地說，“肝病最忌情志不暢，你這身體，以后遇事要學(xué)會放寬心，少動怒，少糾結(jié)。肝屬木，喜條達而惡抑郁，就像樹木需要陽光雨露，肝氣需要舒暢通達?！?/p>

曉葛這次不敢怠慢，按時服藥，又在父親的監(jiān)督下推掉了所有應(yīng)酬，每天下班就回家休息。一周后，脅痛大減，嘔吐也止住了，心情也平靜了許多。他看著鏡子里自己依舊蒼白的臉，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章：勞傷脾元的末世象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捉弄不知珍惜的人。兩個月后，公司年底沖刺，曉葛又一次投入到瘋狂的加班中。連續(xù)一周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餓了就吃泡面，累了就喝咖啡，中間還陪客戶喝了兩次大酒。終于在一個深夜，他剛改完最后一版方案，就猛地咳出一口血來，痰中帶著血絲，還有一股腥穢的味道。

“完了……”曉葛看著紙巾上的血跡，心里一片冰涼。

這次的癥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脅肋脹痛如刀割，躺在床上都覺得氣不夠用，一吸氣就疼，六脈變得虛軟無力，稍微動一下就氣喘吁吁。虞先生請了好幾位醫(yī)生來看，有人用小建中湯溫中補虛，喝了二十多劑，脅脹稍微寬解了些，但疼痛依舊，還咳出更多的稠痰，腥臭味讓人難以靠近。

無奈之下，虞先生再次求到岐大夫門下。此時的曉葛已經(jīng)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兩眸白多黑少，說話氣促聲嘶，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岐大夫診脈時，指尖幾乎感受不到脈搏的跳動，那脈象細如蛛絲，若有若無。

“唉……”岐大夫放下手，久久沒有說話，臉上滿是痛惜。

“岐大夫，您救救他！不管用什么藥，我們都吃！”虞先生抓住岐大夫的手，老淚縱橫。

岐大夫緩緩搖頭，聲音沉重：“虞先生，曉葛這病，已經(jīng)到了肺痿的惡候了。他原本肝腎陰虛，相火上炎，灼傷肺陰；后來又多次動怒傷肝，肝郁化火，火又克金（肺屬金）；再加上這次勞傷過度，忍饑挨餓，恣酒感怒，徹底耗散了脾胃之氣。脾為后天之本，脾胃一敗，就像工廠斷了原料，氣血生化無源；肺為嬌臟，主一身之氣，肺陰虧耗，肺氣孤危，所以出現(xiàn)咯血、腥痰、氣促。”

他指著曉葛露白的眼睛：“《內(nèi)經(jīng)》說‘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于目而為之精’，他兩眸露白，是五臟精氣衰竭的表現(xiàn)；脈由虛軟變成蛛絲之細，是氣血即將耗盡的征兆?，F(xiàn)在冬水將盡（冬季屬水，滋養(yǎng)腎陰），春木方強（春季屬木，對應(yīng)肝氣），肝木本就亢旺，到了立春，木氣當(dāng)令，就像失去制約的野馬，會更加亢逆，克伐肺金和脾胃。這叫‘脈證相反’，大虛之體卻有盛候（脅痛、痰熱），是非常兇險的征兆?！?/p>

虞先生聽得渾身冰涼，癱坐在椅子上。

尾聲：立春寅時的生命鐘

岐大夫終究還是開了一張方子，依舊是加味逍遙散加減，只是加重了養(yǎng)陰潤肺的百合、麥冬，希望能稍微緩解癥狀。但他心里清楚，這不過是盡人事而已。

曉葛服下藥后，癥狀并沒有明顯改善，反而一天比一天虛弱。他開始嗜睡，醒來時也只是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偶爾會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那么拼了……”

虞先生日夜守在床邊，看著兒子日漸枯萎，心如刀割。他想起兒子小時候聰明活潑的樣子，想起他拿到第一個策劃大獎時興奮的神情，想起岐大夫第一次診病時的告誡，悔恨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

2025年2月4日，農(nóng)歷立春。凌晨三點，寅時。申城的天空還籠罩在一片漆黑中，遠處傳來幾聲稀疏的鞭炮聲，迎接新春的到來。

虞先生趴在床邊打了個盹，忽然被一陣異常的寂靜驚醒。他抬頭看向床上，只見曉葛靜靜地躺著，呼吸已經(jīng)停止，臉上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平靜，仿佛終于擺脫了長久的痛苦。

窗外，第一縷晨曦正悄然爬上東方的天際，照亮了岐仁堂藥柜上“熟地”“石斛”的標簽，也照亮了這個都市里又一個被欲望和放縱耗盡生命的年輕靈魂。

岐大夫得知消息后，在醫(yī)案本上鄭重寫下：“少年多欲，醉飽無憚，肝腎陰竭，脾肺俱敗，雖有神醫(yī)，亦難回天。世人當(dāng)以此為戒，莫待燈盡油枯時，方悔養(yǎng)生遲?！?/p>

霓虹依舊閃爍，都市的繁華從未停歇。但在岐仁堂的藥香里，這個關(guān)于青春耗散的故事，就像一記沉重的警鐘，提醒著每一個在快節(jié)奏生活中奔波的人：再璀璨的霓虹，也需要健康的身體來欣賞；再宏大的理想，也需要生命的根基來承載。而那深藏在《黃帝內(nèi)經(jīng)》里的“法于陰陽，和于術(shù)數(shù)，食飲有節(jié)，起居有?！钡墓爬现腔?，才是守護生命最堅實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