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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把肺里的“寒痰罐”倒空（第1頁）

寒露剛過，一場秋雨把青石巷洗得發(fā)亮。岐仁堂的銅環(huán)門簾被風(fēng)掀起一角，帶著藥香的熱氣裹著個(gè)咳喘的身影擠進(jìn)來——是街口修鞋鋪的老張頭，手里攥著塊浸透痰跡的手帕，每走一步都要彎下腰咳半天，喉間發(fā)出的“呼嚕”聲像破舊的風(fēng)箱。

“岐大夫……咳咳……您得救救我這肺……”老張頭扶著柜臺直喘氣，額頭上的青筋隨著喘息突突直跳，“這痰就像生了根，咳了十年，總也清不干凈。昨夜下了場雨，今早就喘得下不了床，胸口像壓著塊濕棉絮，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岐大夫趕緊讓徒弟搬來竹椅，又倒了杯溫?zé)岬年惼に骸皬埓蟾缦染従?，我聽聽您這肺音?！彼砺犜\的竹筒——這是他用老竹根特制的，一頭抵在老張頭后背，一頭貼在自己耳邊，聽了半晌，眉頭漸漸蹙起：“您這肺里，像是積了半罐黏糊糊的米湯，一動就晃蕩，這是寒痰堵得實(shí)啊?！?/p>

老張頭猛咳幾聲，啐在手帕上，黃黃白白的痰涎帶著泡沫：“您瞅瞅，都是這樣的，稀的時(shí)候像蛋清，稠了就成了果凍。西醫(yī)說我是慢性支氣管炎，開的那些棕色小藥片，吃了就好點(diǎn)，停了就犯。前陣子聽人說二陳丸化痰，買了兩盒，開頭還行，后來越吃痰越多，反而添了燒心的毛病?！?/p>

岐大夫接過手帕細(xì)看，痰色青白，聞著有股淡淡的腥氣，又讓老張頭伸出舌頭——舌面水滑，苔白膩得像剛熬好的米漿?！澳@痰，是‘寒痰’，”他指著窗臺上凍得打蔫的綠蘿，“就像這花，澆了太多涼水，根就爛了，葉子上掛的水珠也透著股寒氣。您是不是總愛吃涼的？夏天冰啤酒，冬天涼菜？”

老張頭臉一紅：“可不是嘛，我修鞋時(shí)總愛就著冰鎮(zhèn)汽水啃涼饅頭，覺得痛快。前幾年冬天也穿單鞋，說啥‘老寒腿不怕凍’……”

“這就對了?！贬蠓蚍_《黃帝內(nèi)經(jīng)》，指著“形寒飲冷則傷肺”一句，“您這是自己把寒邪請進(jìn)了肺里。肺像個(gè)溫室，得暖著才舒坦，您偏給它灌涼水、吹冷風(fēng)，它能不鬧脾氣？寒邪堵在肺里，水液散不出去，就凝成了痰。更要命的是，您這脾也弱了——《難經(jīng)》說‘脾為生痰之源，肺為儲痰之器’，脾就像家里的抽水機(jī)，脾陽不足，水抽不出去，全積在肺這個(gè)‘大水缸’里，您說這痰能咳得完嗎？”

旁邊抓藥的小徒弟忍不住問：“師父，那二陳丸也是化痰的，為啥張大爺吃了不管用？”

“二陳丸是治痰濕的，像黃梅天墻上的霉斑，得燥濕?！贬蠓驈乃幑窭锶〕鰞砂帲暗珡埓鬆斶@是‘寒痰’，像結(jié)了薄冰的水，得用溫藥化，光燥濕不行，得先把冰融了。就像冬天凍住的水管，你用布擦（燥濕）沒用，得用熱水燙（溫化）才行。”

老張頭急得直搓手：“那您有啥法子？我這半夜咳得老伴都睡不好，總覺得嗓子眼堵著東西，咽不下吐不出，活活能憋死！”

岐大夫轉(zhuǎn)身從藥柜最下層取出個(gè)陶甕，揭開蓋子，一股辛辣的香氣撲面而來：“給您用個(gè)醫(yī)圣張仲景的方子，苓甘五味姜辛湯，就五味藥，卻能把肺里的寒痰連根拔起。”

他先抓出一把干姜，褐黃色的姜片帶著焦香：“這是君藥，就像爐膛里的火種，能把肺里的寒氣燒化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說干姜‘溫中，逐寒，回陽通脈’，它不光暖肺，還能暖脾——脾陽一振，抽水機(jī)就轉(zhuǎn)起來了，從根上斷了生痰的路?！?/p>

又取過細(xì)辛，細(xì)小的根須帶著沖鼻的辛味：“這味是臣藥，像助燃的風(fēng)箱，能把干姜的火力引到肺的犄角旮旯。您看這細(xì)辛，看著不起眼，穿透力強(qiáng)著呢，能鉆進(jìn)肺的細(xì)支氣管里，把藏在深處的寒痰都搜出來。它倆搭伙，就像冬日里的暖陽配火爐，再頑固的寒冰也能化開?！?/p>

老張頭盯著細(xì)辛直皺眉：“這藥我聽說有毒啊？”

“是藥三分毒，用對了就是救命的?！贬蠓蛐χQ了十五克，“您這寒痰積了十年，就像老墻縫里的冰碴，不用點(diǎn)猛藥化不開。細(xì)辛配干姜，就像辣椒配花椒，辛溫之力剛好能化寒痰，又不會傷了正氣，這就是配伍的妙處?！?/p>

接著，他抓出茯苓，雪白的飲片透著瓷光：“這是健脾利濕的能手，像家里的拖把，能把脾里的積水拖干凈。干姜點(diǎn)火，茯苓拖水，一攻一守，脾就有力氣抽水了，肺里的‘水缸’自然就空了。”

最后是五味子和甘草。岐大夫數(shù)著五味子，紫紅的果實(shí)像一串串小瑪瑙：“您咳了十年，肺氣早被咳虛了，就像漏氣的皮球，得補(bǔ)補(bǔ)。五味子酸溫，能把肺氣斂住，就像給皮球扎緊了口，不讓氣往外漏。再加點(diǎn)甘草，甘平調(diào)和，就像做飯時(shí)放的鹽，能把各味藥的勁兒擰到一塊兒。”

小徒弟在旁記錄藥方：“干姜三錢，細(xì)辛三錢，茯苓五錢，五味子三錢，甘草二錢……師父，這用量是不是比尋常方子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