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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渾身發(fā)燥像枯柴，反添柴火春意來（第2頁）

說話間，藥方已經(jīng)開好了。岐大夫指著紙上的字解釋："附子、干姜、肉桂是給你添柴火的，這三味藥性子烈，就像寒冬里的炭火，能把沉下去的陽氣拽上來。黨參、茯苓、白術(shù)是幫著你家灶王爺干活的，脾胃氣足了，才能把水谷變成津液。"他又點(diǎn)了點(diǎn)龍骨、牡蠣、烏梅，"這幾味是收東西的，把補(bǔ)起來的陽氣好好收在身子里，別讓它散了。"

抓藥的小伙計(jì)手腳麻利，戥子稱得精準(zhǔn)，附子先在砂鍋里煎了半個時辰，再下其他藥。藥香混著巷子里的槐花香飄出來時，翠蘭忽然覺得嗓子眼沒那么干了。

"這藥得趁熱喝，喝了可能會出點(diǎn)汗，是好事。"岐大夫把藥包遞給她，"回去別吃生冷的，炒菜多放姜?！镀⑽刚摗氛f脾欲溫，急食辛以溫之，生姜就是順脾氣的。"

回家的路上，王建國拎著藥包，腳步輕快："我瞅著岐大夫靠譜，他說的灶火比喻，跟咱老家燒炕一個理，炕不熱，鋪再多褥子也沒用。"翠蘭沒接話，耳后的燥熱好像真的輕了些，晨光落在手背上，竟有了點(diǎn)暖融融的意思。

頭煎藥熬出來時，棕黑色的藥汁泛著油星。翠蘭捏著鼻子喝下去，一股熱流從心口直竄到腳心，沒多久就出了身細(xì)汗，黏在后背卻不覺得難受。當(dāng)晚她居然一覺睡到了天亮，起夜也只去了一回。

第五天再去岐仁堂，翠蘭的眼角亮了些，說話也沒那么沖了。"大夫，我現(xiàn)在半夜不渴了，手腳也暖和了。"她伸舌頭，白膩的苔薄了一層，裂紋看著也淺了。

岐大夫在原方上添了味仙鶴草："《本草綱目》說這藥能補(bǔ)虛，活血，你這陽氣剛回來，得加點(diǎn)東西固著。"他又囑咐，"早晚搓搓腳心，那是涌泉穴，《難經(jīng)》說井主心下滿，常搓能引火歸元。"

王建國在一旁笑："她現(xiàn)在炒菜放姜跟不要錢似的，昨兒個還烙了姜糖餅，說吃著舒坦。"

兩個療程后，翠蘭踩著新買的布鞋去公園遛彎，腳后跟的裂口早長好了。趙嬸碰見她，拉著她的手看："你這手咋這么潤？前兒個見你還裂著口子呢。"

"多虧了岐大夫。"翠蘭摸出兜里的潤喉糖，"現(xiàn)在說話都不費(fèi)勁了，夜里一覺到天亮，跟建國也不吵架了。"

秋分那天，翠蘭拎著一籃子新摘的冬棗去謝岐大夫。岐仁堂里飄著桂花烏龍的香氣，岐大夫正在整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見她來，指著書上的字說："你看這附子，主風(fēng)寒咳逆邪氣，溫中，金瘡，破癥堅(jiān)積聚，血瘕，寒濕踒躄，拘攣膝痛，不能行步，它的本事就是把沉下去的陽氣拽上來。"

翠蘭拿起一顆冬棗，咬下去汁水淋漓："以前總以為口干就得多喝水，哪知道是自己身子里沒火力。"

"《黃帝內(nèi)經(jīng)》說得好，陽化氣，陰成形。"岐大夫給她續(xù)上茶水，"陽氣能把水變成氣，就像鍋里的水，火夠旺才能變成蒸汽。你之前光滋陰，就像給涼鍋加水，越加越?jīng)?，哪還有力氣化津液？"

夕陽透過雕花木窗，在藥柜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翠蘭看著那些貼著標(biāo)簽的藥罐——附子、干姜、肉桂。。。忽然明白，這世間的病，有時就像旱地里的莊稼，光澆水不夠，還得等一場透地的春雨，而那春雨，便是人身里的陽氣。

后來街坊鄰居常聽見王建國在菜市場跟人念叨："啥叫神醫(yī)？就是知道你鍋里缺柴，不一個勁給你添水的人。"這話傳到岐仁堂時，岐大夫正對著《傷寒論》里的四逆湯出神，窗外的老槐樹沙沙作響，像在應(yīng)和這句實(shí)在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