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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都市夜歸人，肝血暗耗愁腸結(jié)——岐仁堂里的養(yǎng)血疏肝經(jīng)（第1頁）

楔子：藥香里的都市愁緒

秋分后的申城，梧桐葉剛?cè)旧蠝\黃，傍晚的風就帶著涼意了。岐仁堂的雕花木門半開著，深褐色的匾額在暮色里泛著溫潤的光。藥柜上的銅拉手被歲月磨得發(fā)亮，當歸與黃芪的香氣混著淡淡的艾草味，絲絲縷縷飄到巷口，將外面車水馬龍的喧囂隔成了另一個世界。

“岐大夫，您瞧瞧我這腦子，跟生了銹的齒輪似的，轉(zhuǎn)不動??！”隨著話音，一個穿淺灰色西裝的男人推門進來，額角還帶著細密的汗珠。他叫陳默，在附近寫字樓做策劃，是岐仁堂的?？停山裉爝@臉色，比往常又灰敗了幾分。

岐大夫從案頭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溫和沉靜。他約莫五十歲上下，穿一件藏青色中式對襟褂子，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靶￡惏?，先坐下歇歇，喝口溫茶?！彼噶酥概赃叺睦婊疽?，桌上早備著半盞晾好的枸杞菊花茶。

陳默一屁股坐下，抓起茶杯就灌了兩口，喉結(jié)滾動著，像是要把滿肚子的煩躁都咽下去?！按蠓颍疫@月都第三回失眠了，眼睛干澀得像塞了沙子，白天開會對著ppt，字都能看成重影。還有這脾氣，跟點了火的炮仗似的，昨天跟媳婦拌嘴，其實就為了碗粥熬稠了點……”他說著，右手無意識地揉著右邊太陽穴，那里常年跳著隱隱的疼。

岐大夫沒立刻接話，先拿起桌上的脈枕：“來，伸左手。”他的指尖搭在陳默的寸口脈上，閉目凝神片刻，又換了右手?！吧嗵ι斐鰜砜纯??！?/p>

陳默吐出舌頭，舌質(zhì)偏紅，舌苔薄白，舌邊還有淡淡的齒痕。岐大夫點點頭，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狼毫，鋪開宣紙，一邊磨墨一邊問：“最近是不是又熬夜做方案了？宵夜還是常吃外賣？”

陳默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唉，可不是嘛，上禮拜趕一個跨國項目，連著三天凌晨兩點才睡。宵夜不是披薩就是炸雞，圖方便嘛……大夫，我之前吃您開的逍遙丸挺管用的，這次是不是劑量得加點？”

第一章：肝血如泉，源枯則流滯

岐大夫擱下墨錠，筆尖在硯臺邊輕輕舔了舔，墨色在宣紙上洇開一小團?！板羞b丸疏肝理氣是好，但要看什么時候用?！彼畔鹿P，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你呀，現(xiàn)在不是‘氣郁’為主，是‘血枯’在先?！?/p>

“血枯？我知道貧血，可我體檢血常規(guī)都正常啊。”陳默瞪大了眼睛，現(xiàn)代人對“血”的認知，多半停留在化驗單上的紅細胞數(shù)值。

“此‘血’非彼‘血’。”岐大夫笑了笑，起身從藥柜上取下一個小小的桑皮紙包，打開來是幾片深褐色的當歸，“中醫(yī)說的肝血，就像咱們家里的自來水，不僅是血管里流的那些，更是肝臟里儲存的‘備用水源’?！饵S帝內(nèi)經(jīng)》講‘肝藏血，人臥則血歸于肝’，您每天熬夜，就好比大半夜還開著水龍頭，肝臟這個‘水庫’該蓄水的時候沒蓄上，白天又要供全身各處‘用水’，時間長了，庫底子是不是就見光了？”

他又拿起另一個紙包，里面是晶瑩剔透的枸杞：“您看這枸杞，色紅入肝，能補肝血?？晒庋a血還不夠，您知道水從哪兒來嗎？肝腎同源，腎精就像是地下的泉眼，肝血是從泉眼里引出來的活水。您常年熬夜，傷的不僅是肝血，更是腎精這個‘源頭’。”

陳默聽得入了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難怪我最近總覺得腰酸，爬三樓都費勁……可這跟我心情不好、老發(fā)脾氣有啥關(guān)系呢？”

“關(guān)系大了！”岐大夫拿起桌上的鎮(zhèn)紙，重重壓在宣紙上，“您想啊，肝臟好比是管‘氣血運行’的交通警察，肝血充足的時候，氣血就像寬闊馬路上的車流，順暢得很?？梢坏└窝倭?，就像馬路突然變窄，氣血運行不起來，就會在那兒‘堵車’——這在中醫(yī)里，就叫‘肝郁’?！?/p>

他頓了頓，看著陳默緊鎖的眉頭：“您之前吃逍遙丸有效，是因為它能暫時疏導‘堵車’的氣血，但如果源頭的‘水量’不夠，越疏導，是不是越覺得空虛乏力？就像您現(xiàn)在，吃完藥可能心情好兩天，但很快又會覺得煩躁，還伴著頭暈眼花，對不對？”

陳默猛地一拍大腿：“對?。〈蠓蚰f得太準了！我還以為是藥勁過了呢，鬧了半天是‘水源’沒跟上！”他想起自己最近不僅情緒低落，還總覺得手腳心發(fā)燙，晚上睡覺被子都蓋不住腳，“那我現(xiàn)在該咋辦？趕緊補血？喝紅棗桂圓湯行不？”

“紅棗桂圓是好，但力道太輕，而且您這脾胃，恐怕也受不住。”岐大夫搖搖頭，重新拿起筆，“這樣吧，我給您開個方子，叫‘一貫煎’，是前人治這種‘血枯肝郁’的妙方。里面用大劑量的生地黃，不是咱們平時吃的熟地黃，它性涼潤，專入腎經(jīng)，就像給您那快干涸的‘泉眼’里注水；再配上當歸、枸杞，一個活血養(yǎng)血，一個補肝腎、益精血，這三味藥是‘治本’的?！?/p>

他說著，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寫下：“生地黃一兩五錢，當歸身三錢，枸杞子三錢……”

“那疏肝的藥呢？”陳默探著腦袋看藥方，“不用柴胡、香附這些嗎？我看逍遙丸里都有啊?！?/p>

“用，但只少少用一點?！贬蠓蛑钢幏阶詈笠晃端?，“川楝子一錢。這味藥能疏肝理氣，但性苦寒，用多了容易傷陰血。您現(xiàn)在是血虛為本，理氣為標，就像給干河床疏通河道，得先有點水打底，不然越挖越干。這就叫‘養(yǎng)血而不滯，疏肝而不傷’?！?/p>

第二章：腎精為根，脾胃為基

正說著，診所的門又被推開，進來一位拎著菜籃的阿姨，約莫六十歲，頭發(fā)花白，臉上卻帶著愁容?！搬蠓?，我又來了，給我老伴兒看看?！?/p>

原來是住在隔壁弄堂的王阿姨，她老伴兒李叔前陣子來瞧過，說總是脅肋脹痛，吃不下飯，岐大夫當時開了逍遙丸，吃了幾天好了些，可最近又犯了，還添了大便不成形的毛病。

岐大夫讓王阿姨坐下，先問了問李叔的近況?！鞍?，他呀，退休在家閑不住，非要去小區(qū)廣場下棋，一坐就是一下午，風吹著也不知道回。最近總說嘴里沒味兒，看見肉就膩，晚上睡覺還老踢被子，說心里煩躁?！蓖醢⒁虈@了口氣，“上次吃了您的藥，肚子不脹了，可這兩天又說胸口堵得慌，大便稀得跟水似的。”

岐大夫沉吟片刻，讓王阿姨明天帶李叔過來面診，轉(zhuǎn)頭對陳默說：“你看，這就是另一種情況了。李叔年紀大了，脾胃本就虛弱，之前用逍遙丸有效，是因為里面有白術(shù)、茯苓健脾，但他后來反復，是因為脾虛生血不足，光疏肝理氣，沒把‘生血的廠子’建好。”

他拿起桌上的《傷寒論》，翻到某一頁：“張仲景說‘四季脾旺不受邪’，脾胃就像咱們身體里的‘糧倉’，吃進去的食物能不能化成氣血，全靠脾胃運化。如果糧倉本身漏了底，就算往肝臟里補再多血，也是無源之水?！?/p>

陳默聽得連連點頭，想起自己平時為了趕時間，經(jīng)常吃冷飯冷菜，胃里時不時就反酸脹氣。“大夫，那李叔該怎么辦？是不是得先補脾胃？”

“對，得先‘打地基’?！贬蠓蚝仙蠒?，“就像蓋房子，地基不牢，上面蓋得再漂亮也會歪。對于脾胃虛弱、生血不足的人，得先用小建中湯。里面桂枝、白芍調(diào)和營衛(wèi)，飴糖健脾補中，生姜、大棗調(diào)和脾胃，先把脾胃這個‘生血工廠’的功能恢復起來?！?/p>

他指著陳默的藥方：“您跟李叔的情況不同，您是年輕人，熬夜傷了精血，肝腎陰虛為主，所以用一貫煎補腎精、養(yǎng)肝血；李叔是年老脾虛，氣血生化無源，所以得先健脾養(yǎng)血。這就叫‘辨證論治’，就像裁縫做衣服，得量體裁衣，不能所有人都穿一個尺碼?！?/p>

陳默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之前看網(wǎng)上說肝郁就喝玫瑰花茶、按太沖穴，剛開始有點用，后來越按越煩躁，原來是沒補到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