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8章 涌泉火逆奇癥記（第1頁）

一、申酉之交的怪癥患者

暮春的申城，細(xì)雨如煙。岐仁堂的銅鈴隨著玻璃門輕晃發(fā)出清脆聲響，一位身著藏青西裝的中年男子扶著門框進(jìn)來，眉頭緊蹙如擰著一團(tuán)墨云。

"岐大夫，您快瞧瞧我這毛病。。。"他剛開口，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右手不自覺地往肩頸處攀爬，像是要抓撓什么看不見的火焰。

正在研墨的小徒弟阿元趕忙扶他坐下。男子解開襯衫領(lǐng)口，露出泛紅的脖頸："每天酉時一到，左腳底板就有股火，沿著腿肚子往上竄，直抵喉嚨口。就像有個炭盆扣在胸口，非得把肩膀聳個七八回，那火才稍微退些。"

岐大夫放下狼毫，目光如炬地打量著患者：四十余歲，體態(tài)偏瘦，兩顴隱隱有浮紅，指甲甲床泛青。診脈時，指尖觸到寸關(guān)脈弦細(xì)，兩尺脈虛軟如絮，重按無根。

"先生從事何業(yè)？"岐大夫一邊用棉球擦拭銀針，一邊問道。

"在下姓文，在金融街做些文書工作，每日需久坐案頭。"文先生苦笑道，"原以為是上火，吃了幾副清熱藥，反倒夜里盜汗更甚。前日聽人說補(bǔ)中益氣湯好，誰知喝了三劑，那火竄得更兇了。"

岐大夫聞言，輕輕搖頭："《脾胃論》言脾氣下陷，才需升舉。先生這癥候，怕是要從腎經(jīng)論治。"

二、水火既濟(jì)的玄機(jī)

阿元端來青瓷茶盞，岐大夫用銀針撥弄著案頭的艾絨："《黃帝內(nèi)經(jīng)》云腎者，作強(qiáng)之官，伎巧出焉。腎主水，藏真陰而寓元陽，若真陰不足，水不制火，便如釜底無薪卻強(qiáng)燒干柴，火必上炎。"

文先生聽得入神，岐大夫繼續(xù)道："您久坐傷腎，又誤用升提之劑，好比在漏船上鑿洞。《難經(jīng)》說腎間動氣，人之生命也，今腎氣不納，孤陽浮越，才會有火逆之象。就像那燈籠，燭油將盡時，火苗反而會竄得老高。"

"那為何是左腳先發(fā)火？"文先生疑惑。

"足少陰腎經(jīng)起于足小趾下，斜走足心涌泉穴。"岐大夫指著穴位圖解釋，"您涌泉穴有火沖逆，正是腎水虧于下，心火亢于上，《金匱要略》謂之水火相射。若用清熱之法，如同揚湯止沸；妄用升提，則如火上澆油。"

阿元在旁聽得頻頻點頭，忽然想起什么："師父，上次張娘子的虛熱癥，您用的是六味地黃湯加減？"

"不錯。"岐大夫贊許地看了徒弟一眼，"但文先生此癥，比普通腎陰虛更甚。《溫?zé)釛l辨》言真陰虧損，陽火獨亢，需壯水之主以制陽光，更要引火歸元。"

三、子夜煎藥的講究

窗外雨聲漸密，岐大夫鋪開宣紙，筆走龍蛇："熟地四錢，取其填骨髓，長肌肉之效，《本草綱目》稱其大補(bǔ)血虛不足；山萸肉二錢，酸收之性可澀精固脫，《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言其逐寒濕痹；丹皮二錢，清相火而制虛熱，此乃三補(bǔ)三瀉之法。"

文先生湊上前，見方中還有麥冬、五味子，不由問道："這兩味藥，可是生脈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