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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素食者的肝脾困局（第2頁）

阿元捧著藥罐問："為何要加生姜皮？"

"《本草綱目》載生姜皮消浮腫，行皮水。"岐大夫捻起一片干姜片，"王女士兩脅青筋顯露，乃水濕停聚于皮間，生姜皮辛散走表，可導(dǎo)濕邪從皮膚而出，此乃開鬼門之法。"

最后，岐大夫特意叮囑："用井水先煎蒼術(shù)、白術(shù)三沸，后下諸藥，加一枚陳年老棗同煎。每日卯時、酉時各服一次，服藥后喝半碗熱小米粥，借谷氣助藥力運化。"

四、復(fù)診時的轉(zhuǎn)機

五日后，王女士冒雨前來，進門時竟能快走幾步："岐大夫，喝了頭劑藥，當晚肚子就咕嚕嚕響，排了不少濁氣，早上起來腹圍竟小了兩寸！"

岐大夫再診其脈，關(guān)脈弦象稍減，尺脈仍弱。遂將白術(shù)增至二錢，加人參一錢："《脾胃論》言脾胃虛者，須以甘溫之劑補之。今脾陽漸復(fù)，當增人參以大補元氣，《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稱人參補五臟，安精神，猶如給貧瘠的土地施上有機肥。"

又過七日，王女士來時面色紅潤，小腹已平軟許多："現(xiàn)在能躺平睡覺了，脅下青筋也淡了不少。只是晨起仍覺乏力，胃口還沒全開。"

岐大夫笑著調(diào)整藥方："去生姜皮，加茯苓一錢?！督饏T要略》茯苓桂枝白術(shù)甘草湯乃溫陽化飲之劑，今濕邪已去七八，當以茯苓健脾滲濕，緩緩圖之。"他轉(zhuǎn)向阿元，"記得告訴藥工，人參改用蜜炙，更增補中益氣之力。"

王女士摸著漸漸平坦的小腹，感慨道："原以為吃素是修行，誰知反傷了身體。如今才明白，《內(nèi)經(jīng)》講五谷為養(yǎng)，五果為助，強求清凈反而違背自然。"

岐大夫點點頭："醫(yī)道如人道，貴在平衡。《尚書·洪范》說木曰曲直，土爰稼穡，肝木需曲直相宜，脾土要稼穡有時。您若想長期吃素，可在膳食中加些炒薏米、山藥，煮粥時滴幾滴香油，既養(yǎng)脾胃又防燥澀。"

阿元在旁收拾藥渣，忽然問："師父，為何初診用香附，復(fù)診卻不用了？"

"香附乃氣病之總司，初診時氣滯嚴重，需用其辛散之力開郁。"岐大夫解釋道，"今氣機已暢，若再用恐耗氣傷陰?！侗静菅芰x》說香附多服則走氣，此乃衰其大半而止之理。"

五、肝脾調(diào)和的真諦

月余后，王女士身著一襲素白旗袍前來，小腹平坦如常人，兩脅青筋已不可見。她捧著錦旗，上面寫著"肝脾調(diào)和手，岐黃濟世心"。

"現(xiàn)在才明白，脾氣急是因為肝血虛，就像油燈沒油了，火苗才會亂跳。"她遞給岐大夫一盒素點心，"按照您說的，我每天傍晚在餐廳后院種些香草，遇事不急著發(fā)火，竟比從前順遂許多。"

岐大夫嘗了口點心，笑道："《靈樞·本神》說肝藏血，血舍魂，肝血充足則魂神安定。您每日侍弄花草，正是疏肝理氣的活法。"他轉(zhuǎn)向阿元，"還記得《金匱》里夫治未病者，見肝之病，當先實脾的教誨嗎？王女士此案，便是最好的注解。"

阿元若有所思地點頭："所以治療時既要疏肝木之郁，又要補脾土之虛，就像給爭執(zhí)的兄弟講道理，讓哥哥不再欺負弟弟，弟弟也能好好干活。"

"正是此理。"岐大夫撫掌而笑，"肝脾如夫妻，需剛?cè)嵯酀?。肝為剛臟，宜柔養(yǎng)不宜強攻；脾為濕土，宜溫運不宜呆補。當年東垣老人創(chuàng)補中益氣湯，陳修園著《時方歌括》，無不是在調(diào)和二臟上下功夫。"

窗外，梅雨季的陽光穿透云層，在藥柜上投下斑駁光影。王女士望著滿室藥香，忽然領(lǐng)悟：原來中醫(yī)治病，從來不是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而是像整理亂線團般，找到那根關(guān)鍵的線頭，輕輕一拉，便讓全身氣血各歸其位。就像岐大夫說的，人體小乾坤，本就該如天地大乾坤般，風調(diào)雨順，各安其位。

阿元將新曬的陳皮收進藥斗，忍不住問："師父，以后遇到類似腹脹，都要先辨肝脾嗎？"

岐大夫望著檐下滴答的雨珠，緩緩道："醫(yī)道千變?nèi)f化，關(guān)鍵在辨證二字?！秲?nèi)經(jīng)》說必先五勝，疏其血氣，令其調(diào)達，而致和平。今日治此腹脹，用的是抑木扶土；明日若遇土壅木郁，又當培土疏肝。就像這梅雨季的雨，下得太多要排水，下得太少要引水，全在一個中字。"

王女士聽完，雙手合十輕施一禮："經(jīng)此一病，方知中和二字不僅是修行之道，更是養(yǎng)生之本。多謝岐大夫，讓我明白真正的清凈，不在吃素誦經(jīng)，而在調(diào)和身心。"

岐大夫笑著擺擺手："莫謝我，要謝就謝《黃帝內(nèi)經(jīng)》里的老祖宗們。他們早把醫(yī)理寫在竹簡上，就等著后人參透這草木金石里的天地玄機呢。"

雨聲漸歇，岐仁堂里飄出陣陣藥香，混著新曬的陳皮香，在潮濕的空氣里織出一片溫潤的天地。正如藥柜上那幅對聯(lián)所寫——"但愿世間人無病，何惜架上藥生塵"，此刻的岐大夫，正看著患者舒展的眉頭，在心里默默踐行著這副對聯(lián)里的醫(yī)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