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曾經(jīng)作威作福的山大王早在刑場就認(rèn)出了這個瞎子,只是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他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幾天,胡子李久久不能平靜,他一直告訴自己,那個刑場的瞎子絕不可能是當(dāng)年那個叱咤風(fēng)云的項云。
可是,他臉上的傷疤卻在隱隱作痛,提醒著他,不要忘記那個人。
當(dāng)年,胡子李占山為王,不服皇帝管,不問江湖事,打家劫舍,強(qiáng)搶民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單是壓寨夫人,他就有整整四十八個。
地盤雖小,好在山高水遠(yuǎn),儼然一方諸侯,好不逍遙快活。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項云的少年帶人走進(jìn)了他的山寨。
他平了自己的山寨。
那一天,山頭烈火熊熊,弟兄們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那一天,項云就站在自己面前,舉起了手中的寶劍。
寒光一閃。
汩汩的鮮血自面頰流淌下來,一條斜長的疤痕從此成為他永遠(yuǎn)的印記。
那一天,他苦苦哀求,項云的劍仍然刺中了他的身體。
他假死過去,才勉強(qiáng)換來一條性命。
十?dāng)?shù)年,項云就像一個籠罩在自己頭頂?shù)木薮箨幱?,仇恨的怒火從未在他心中消散?/p>
他從輝煌到落魄,從一個王到只能靠投靠黑衣才能茍活的狗腿子,都是拜項云所賜。
十?dāng)?shù)年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噩夢纏繞著他。
夢里,項云總是拿著那柄長劍,將他殺掉。
永久的傷疤,永恒的噩夢,項云,變成了他的夢魘。
“就算他變了樣子,俺也能聞出他的味兒;就算他化成灰,俺也要在他的骨灰上撒上一泡尿?!?/p>
這是胡子李內(nèi)心的獨白。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即將出世的猛虎爪之上的時候,他提著狼牙棒,獨自去了黑牢。
胡子李支開了把守黑牢的弟子,取得了鑰匙,打開了牢門。
他站在黑牢里,借著燭光,仔細(xì)端詳著那個被鐐銬鎖住的瞎子。
陳忘聽到了腳步聲,開門聲,他將頭轉(zhuǎn)向牢門,問了一句:“誰?”
黑牢里沒有一絲聲音。
“你是誰?”陳忘再一次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陳忘不再問了,不管來人是要取他性命,還是救他出獄,又與他何干呢?
他不過是一具活著的行尸走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