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陳忘很少笑,但這次的笑卻發(fā)自內(nèi)心。
然而不久之后,陳忘便鎖緊了眉頭,對芍藥鄭重其事道:“逃?往哪里逃呢?誰又能逃過自己的心呢?心死了,命,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別呢?”
芍藥剛剛見識過不少的血腥殺戮,現(xiàn)在聽到陳忘的感慨里全部都是行尸和死之類的話,不由得心頭一顫,聯(lián)想起客棧中的那些死去不久的尸體,害怕起來。
人一害怕,就會下意識看看四周。
可是這一看,卻正看到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窗外,好像正直勾勾地盯著芍藥。
芍藥心中一驚,不禁“啊”的一聲,躲無可躲,只好撲進陳忘的懷里,不敢去看那東西。
陳忘感到芍藥撞進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立刻將木匣橫放在膝上,仿佛隨時準(zhǔn)備打開它。
與此同時,他屏息凝神,認真觀察著周遭的動靜。
芍藥縮在陳忘懷里,感到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會癡癡聯(lián)想:也許,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安全、安心。
過了好一陣,芍藥才敢用眼睛偷偷瞄了瞄窗戶的位置,卻見那個黑影“喵”了一聲,飛也似的逃走了。
見自己被一只貓嚇到了,芍藥頓時顯得尷尬起來,回答陳忘說:“大叔,沒事了,一只小喵而已。”
聽芍藥如是說,陳忘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松弛下來。
生死于陳忘而言猶如無物,可他畢竟無法忍心讓這個純真無辜的丫頭受到任何的傷害。
畢竟,他早已罪孽深重,不敢再累加分毫。
芍藥卻呆呆地看著陳忘:這個大叔整天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干,顯得慵懶而且頹廢,偶爾的言語之中,也毫無一絲一毫對生活的希望。
可是就是這么一個連對自己都非常壞的人,偏偏卻對其他人很好。
雖然遇見陳忘還不到一天,可拒絕芍藥的治療并愿意放走她離開的;在芍藥睡著時怕她著涼給她蓋上披風(fēng)的;聽到芍藥流淚并安慰她的,都是陳忘——這個沒有人看得起也沒有人會去注意的酒鬼。
想起陳忘的話,芍藥迷惑地問道:“大叔,人活著,心怎么會死呢?”
“唉!”陳忘嘆了一口氣,回答道:“丫頭,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懂。”
芍藥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再問些什么。
屋子里重新恢復(fù)了寧靜。
可一安靜下來,氣氛便變得有些尷尬了。
芍藥用左手摸一摸右手,又反過來用右手摸一摸左手,有些局促不安,可又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么好,可什么都不說吧,又總是感覺怪怪的。
芍藥左看看,右看看,終于看到自己的藥箱。
反正天色尚早,不如趁機看看大叔的眼睛。
想著,芍藥便對陳忘說:“大叔,芍藥把你眼上的黑布摘掉,看看你的眼睛好不好?”
陳忘小心翼翼的放下木匣子,將眼前黑布解開,讓芍藥去看。
芍藥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就看見陳忘的整個瞳孔都被血絲占據(jù),染成一片血紅。
可他的眼角處,卻完全是一片漆黑,顯得十分恐怖。
看到這樣的眼睛,芍藥的心中陡然一驚,卻并不是因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