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璃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喜怒,卻像羽毛般輕輕搔刮著車內(nèi)每個人的神經(jīng)。
她迎上那雙銳利的眼睛,不卑不亢地開口:“謝首長說得對,我的身份確實特殊?!?/p>
“不過,我想請教謝首長,何為‘特殊’?”
她頓了頓,不等謝九重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
“是因為我祖上經(jīng)商,積累了財富,所以特殊?還是因為我今天將這份財富盡數(shù)獻給了國家,所以特殊?”
“如果前者是原罪,那這份‘罪過’的產(chǎn)物,如今正要去變成保家衛(wèi)國的軍艦,這又該如何論處?”
“如果后者是功勞,那這份功勞的締造者,卻要因為‘出身’而被劃清界限,這又是什么道理?”
“我以為,今天的會談,老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為這件事定了性。沒想到在謝首長這里,成分之見,竟比國家的肯定還要重要?!?/p>
一番話,綿里藏針,不帶臟字,卻把謝九重問得啞口無言。
她沒有激烈反駁,只是將他的邏輯剖開,把里面的矛盾赤裸裸地擺在了臺面上。
是啊,你嫌棄她的出身,卻又要享受她出身帶來的好處。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番話,反倒顯得謝九重的斤斤計較,格局太小,太不大氣。
車廂里死般的寂靜。
謝九重一張臉漲得通紅,從軍幾十年,身居高位,還從未被個小輩如此詰問過。
偏偏對方句句在理,讓他根本無法反駁。
“噗嗤……”
季夢綺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看向沈姝璃的眼神,欣賞之色更濃了。
這孩子,不僅心胸開闊,應(yīng)對起自己丈夫這種硬石頭,也是游刃有余,真是越看越喜歡。
她贊賞地拍了拍沈姝璃的手背,看向丈夫的眼神滿是解氣。
“聽見沒,九重?讓你一天到晚擺著你那首長的譜,現(xiàn)在被個璃丫頭教訓(xùn)了吧?我看姝璃說得一點沒錯!”
謝承淵看到父親吃癟的模樣,緊繃的神經(jīng)也松弛下來,從后視鏡里偷偷看了一眼沈姝璃,心里又緊張又想笑,阿璃果然從不虧讓自己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