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闔著眼,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一陣哭泣,求饒,旋即,竟然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那安靜很陌生,陌生到好似多年未聞,卻又有些熟悉,熟悉到好似她誕生于世間之初,就是徜徉在此等寂靜之中晃晃悠悠。。。。。。
不對(duì),不是寂靜,而是,安寧。
安寧,晃蕩。。。。。。
等等,晃蕩?
李娘子猛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一個(gè)人的背上,那看著看著與她年歲差不了多少,眉眼清冷的小娘子將她從深坑中背了出來,將她歸置到一片已經(jīng)扯了圍簾的平整石板之上,旋即便是伸手來扯她的衣襟。
李娘子嚇了一跳,欲要開口,自己張口吐出的壓根不是言語,而是一口口淤血。
淤血滾過她的口鼻,令她幾乎呼吸不能。。。。。。
好在那將她背出來的小娘子眼疾手快,將她的臉扶到一旁,將淤血吐凈,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也正是此處,李娘子才后知后覺,自己的衣襟上不知何時(shí),竟已染了深深淺淺不少血跡,顯然是先前不知何時(shí)受了傷卻不知。
李娘子頓時(shí)為自己剛剛誤會(huì)對(duì)方而覺愧疚,可這回,仍沒等她開口,一碗盛滿沸水的熱水碗便已遞到了她的面前。
那神色清冷的小娘子,開口時(shí)也清冷:
“喝口水暖暖身,也順順氣,別把淤血嗆進(jìn)去?!?/p>
“晚些會(huì)有人來給你敷藥的?!?/p>
那碗熱水蒸騰而起的云霧到底是模糊了李娘子的眉眼,令她連自己回了什么都忘了。
她只記得,那水,暖暖的,甜甜的。
喝到肚子里,令怕了整晚,冷了整晚的她,好似又重新過了過來一般。
這分明,分明只是一碗水??!
在往常的好年份里,誰還能沒喝過一碗水呢?
可為何,為何這崇安滿地尸體沒能熬過暴雪,沒能喝上一口熱水。。。。。。
為何她的爹娘,沒能喝上一口熱水再離開她呢?
李娘子難以自持,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勉強(qiáng)爬起身,靠坐在殘缺一半的頌德碑上,看著那眉眼清冷的小娘子轉(zhuǎn)身離開,看著她又下深坑,背起一個(gè)個(gè)躲在深坑里的傷患,看著她招手喚來似是她家中人的人囑咐了什么。。。。。。。
最后,又看著她一手持兩枚印,一手按刀柄,站上了殘?jiān)珨啾诘母咛?,一聲高喝,吸引了眾人的注意?/p>
那清冷的小娘子喊:
“縣令暴戾,勞民傷財(cái)建廟立碑,從而引發(fā)此番禍?zhǔn)??!?/p>
“如今城中流民與官兵皆已死絕,男丁大多已經(jīng)奔逃,我僥幸殺了縣令,得到了兩枚縣衙官印,往后我準(zhǔn)備來當(dāng)這個(gè)崇安縣令,你們可愿意追隨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