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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又能守得住本心？（第2頁）

凈慈不知何時撐著殘破的經(jīng)幡起身，她頸間佛珠早已碎裂，卻仍強撐著念出半句佛號：“師兄。。?！独銍澜?jīng)》說‘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xù)，皆由不知常住真心’。。。”話未說完便劇烈嗆咳，染血的指尖指向雙色蓮，“你看這蓮花，血水中亦能綻放?！?/p>

少年突然抓起地上碎石砸向蓮花，卻見金光流轉(zhuǎn)間，碎石竟化作菩提葉飄落在地?！熬`放？”他踉蹌著爬起，眼中魔紋瘋狂跳動，“我被逐出少林那日，暴雨沖開后山亂葬崗，三十七個被折磨致死的小沙彌。。。他們的尸體上，也開過這樣的花！”

沈硯卿緩緩蹲下身，斷筆懸于兩人之間，金光如游絲般纏繞在少年顫抖的指尖：“你說窺見《易筋經(jīng)》真意者會遭人忌恨，可你可知經(jīng)中首篇便寫‘欲堅道力憑魔力，何用功夫損作陰’？這‘魔’非妖魔之魔，而是心魔，是執(zhí)念?！彼謸徇^少年心口的佛門烙印，指腹傳來的滾燙溫度似要灼穿掌心，“杜十長老刻下的‘妄’字，何嘗不是在警示你我——求而不得的癡念，才是真正的魔障。”

少年突然劇烈掙扎，黑色鎖鏈如活物般竄出，卻在觸及沈硯卿周身金光的瞬間化作青煙：“少拿經(jīng)文說教！若《易筋經(jīng)》真能渡人，為何少林寺容不下我？！”他的嘶吼震落梁間積灰，左眼的佛紋與右眼的魔紋激烈碰撞，整個人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

凈慈拖著傷體挪到沈硯卿身側(cè)，將半枚殘破的佛珠按在少年額頭：“師兄，住持曾說《易筋經(jīng)》的‘易’字，不是易筋洗髓的‘易’，而是‘變易’‘簡易’‘不易’。變的是相，簡的是心，不變的。。。”她突然劇烈咳嗽，血珠濺在佛珠上竟化作蓮花虛影，“是悲憫眾生的本真。你被逐出少林那日，若不是心懷慈悲，又怎會在暴雨中救下那個被狼叼走的孩童？”

少年瞳孔驟縮，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蜷縮在亂葬崗哭泣的女童，自己用僅有的干糧喂飽她后，背著她走了三天三夜才找到村落?？珊髞?。。。后來他被村民當作“勾結(jié)妖魔的惡僧”，被亂石砸得頭破血流。“那又如何？”他聲音發(fā)顫，卻仍強撐著冷笑，“善心換不來生路，慈悲喂不飽惡鬼！”

沈硯卿突然握住他沾滿鮮血的手，將斷筆塞進他掌心：“你看這支筆，斷了筆尖，裂了筆桿，卻依然能寫出照亮黑暗的文字?！兑捉罱?jīng)》的真意，從來不是讓人煉成金剛不壞之軀，而是。。?！彼赶螂p色蓮中流轉(zhuǎn)的經(jīng)文，“在泥沼里長出蓮花，在廢墟上重建伽藍，在千瘡百孔的世道里，守住那一點不肯熄滅的光。”

梁平踏著滿地焦土闖入時，神雷在掌心炸響，卻在觸及雙色蓮的剎那化作齏粉。他望著少年周身翻涌的黑紅色魔氣，瞳孔猛地收縮——那魔心邊角竟生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如同佛法與魔念在血肉中拉鋸?！捌胀ǖ亩净σ褵o法壓制，”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纏住不斷滲黑的手臂，“這魔心與《蓮華密典》產(chǎn)生共鳴，正在重塑他的神魂?！?/p>

沈硯卿握緊斷筆，筆尖金光與少年胸口的魔紋激烈碰撞：“你是說。。。魔心反而成了容納天書之力的容器？”話音未落，少年突然發(fā)出非人的嘶吼，漆黑鎖鏈如荊棘般穿透地面，將三人困在血色牢籠中。梁平甩出雷紋鎖鏈纏住對方脖頸，卻被反手震飛撞碎佛龕：“帶他回神雷殿！唯有每日以《心經(jīng)》《金剛經(jīng)》經(jīng)文浸泡，輔以神筆勾勒封印，或能。。?！?/p>

“且慢！”凈慈突然從廢墟中捧起半卷焦黑的經(jīng)書，她蒼白的手指拂過殘存的《度人經(jīng)》殘頁，經(jīng)文竟在血泊中重新煥發(fā)生機，“魔心雖惡，卻也護住了他將散的魂魄。若強行剝離。。?！彼戎獙⒔?jīng)書按在少年眉心，“需以慈悲為引，用經(jīng)文重塑他的靈臺清明?！?/p>

梁平抹去嘴角血跡，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這需要神筆之力持續(xù)灌注！一旦魔心反噬，連你。。?！彼捯粑绰洌虺幥湟褜喙P重重拍在少年頭頂。金光順著發(fā)絲滲入肌理，在魔氣中開辟出璀璨的通道：“就用我的筆！當年師父說過，神筆不僅能殺人，更能。。。”他咬破指尖，將心頭血滴在經(jīng)文空白處，“寫活人心！”

血色經(jīng)文在半空盤旋成咒輪，少年痛苦地蜷縮在地，魔紋與佛光在他體內(nèi)激烈交鋒。梁平握緊腰間殘缺的神筆，突然想起多年前在神雷殿密室，那卷寫著“神魔同源，一念往生”的古老預(yù)言——或許這場劫難，正是重塑天地秩序的契機。

梁平抹去嘴角血漬，神雷殿主的威壓在硝煙中重聚。他撕下衣擺裹住凈慈滲血的傷口，掌心雷光化作暖芒，輕輕托起她昏迷的身軀：“這丫頭的蓮華之力過度透支，若不及時醫(yī)治，三日內(nèi)必將油盡燈枯。”他望向仍在與魔心抗衡的少年，又轉(zhuǎn)頭看向緊握斷筆的沈硯卿，“神雷殿有百年寒玉床可吊命，我?guī)茸?。?/p>

沈硯卿指尖的金光與少年周身魔氣纏斗不休，聞言卻猛地抬頭，染血的眼中泛起血絲：“不行！你們路上定會遭遇截殺！”斷筆在空中劃出防御結(jié)界，經(jīng)文化作金網(wǎng)籠罩四周，“我護送你們。。?！?/p>

“胡鬧！”梁平厲聲打斷，袍袖掃過地面激起雷暴，“那少年體內(nèi)魔心與天書共鳴，隨時可能暴走！你若此時離開，不僅前功盡棄，更會讓凈慈的犧牲付諸東流！”他懷中的凈慈突然輕顫，嘴角溢出黑血，“別忘了你師父的遺愿——度化三劫，方能改寫這吃人的世道。蘇映雪的魂靈被困在天書深處，唯有你覺醒的筆力能。。。”

話音未落，少年發(fā)出震天嘶吼，黑色鎖鏈沖破經(jīng)文結(jié)界。梁平趁機展開雷光翼，在沈硯卿反應(yīng)過來前化作閃電掠向天際?？耧L中傳來他最后的警告：“守住本心！神雷殿會派影衛(wèi)暗中接應(yīng)，七日后帶著人來取凈慈！”

沈硯卿望著漸遠的雷光，斷筆重重插入地面。經(jīng)文如活物般纏繞少年周身，他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半空：“蘇映雪。。。凈慈。。。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從我手中奪走珍視之人！”魔氣翻涌的佛堂內(nèi)，一場關(guān)乎神魂救贖與力量覺醒的鏖戰(zhàn)，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