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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yù)言未來的本事（第1頁）

往桃葉渡去的路，越走越像踏入了張開的巨網(wǎng)。韓衡帶著明玥避開官道走山路，卻發(fā)現(xiàn)林中總有無形的眼睛盯著他們——有時是樹梢驚飛的鳥雀，有時是路邊突然竄走的野鼠，分明是有人在暗中窺探。

“不對勁。”韓衡將明玥護在身后，指尖摸向腰間的短刀，“這林子里的動靜太規(guī)整，不像是山匪，倒像是受過訓(xùn)練的門客?！痹捯魟偮?，頭頂突然簌簌作響，十幾支淬了毒的弩箭從樹冠間射下來，箭頭泛著幽藍(lán)的光。

韓衡拽著明玥猛地?fù)湎騻?cè)面的土坡，弩箭擦著他們的衣角釘進(jìn)地里，泥土瞬間冒出黑色的泡沫?！笆恰伴w’的人！”他低咒一聲，這是韓國貴族豢養(yǎng)的死士，專替主家鏟除異己，“他們定是聽說我護著趙國公主，想抓我們?nèi)ヮI(lǐng)賞！”

話音未落，林中已沖出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手里的長刀在林間投下斑駁的寒光。韓衡將明玥推到一棵古樹后：“躲好！別出來！”自己則撿起地上的枯枝，竟憑著身法在刀光間穿梭。他的功夫不算精湛，卻勝在對地形的熟稔，總能借著樹影、石縫避開致命攻擊，可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將他圍在中間。

“韓先生，束手就擒吧！”為首的黑衣人冷笑，“把趙國公主的下落交出來，再隨我們回韓國見主君，保你和這位姑娘性命無憂?！?/p>

韓衡啐出嘴角的血沫，后背剛被刀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浸透了衣袍：“你們這些靠殺戮換富貴的東西，也配談性命？”他突然將枯枝往地上一插，借著對方分神的瞬間，抓起一把沙土揚了過去，趁亂沖向明玥藏身的古樹。

可就在他即將抓住明玥的手時，一支冷箭從斜刺里射來，箭頭直指明玥的胸口！韓衡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轉(zhuǎn)身擋在她身前——“噗嗤”一聲，箭簇深深扎進(jìn)他的肩胛，力道之大讓他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古樹上才穩(wěn)住身形。

“韓衡！”明玥驚叫著撲上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指尖觸到溫?zé)岬孽r血，嚇得渾身發(fā)抖。

黑衣人趁機圍上來，長刀齊齊指向他們。韓衡咬著牙拔出肩胛的箭，鮮血噴涌而出，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將明玥緊緊護在懷里，聲音嘶啞卻堅定：“要動她，先踏過我的尸體?！?/p>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林中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笛聲，黑衣人像是中了咒般紛紛捂著頭，臉色痛苦地倒地抽搐。韓衡和明玥驚愕地望去，只見一個穿青衫的老者拄著拐杖從樹后走出，拐杖頭竟是個青銅骷髏頭。

“影閣的小崽子，也敢在老夫的地盤撒野？”老者冷笑一聲，笛聲又變，倒地的黑衣人瞬間沒了聲息，七竅流出黑血。他轉(zhuǎn)頭看向韓衡，眼神復(fù)雜，“韓先生，墨家的人追了你一路，沒想到竟被影閣搶了先。”

韓衡這才認(rèn)出，老者腰間掛著墨家的銅環(huán)令牌。他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倒在明玥懷里。失去意識前，他只聽見明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自己心底反復(fù)的念頭——還好，沒讓她受傷。

再次醒來時，他們躺在一處隱秘的山洞里。韓衡的肩胛被包扎好，卻依舊疼得鉆心，半邊身子都麻了。明玥正用布蘸著溪水給他擦臉，眼眶紅腫得像核桃，見他睜眼，眼淚又掉了下來：“你嚇?biāo)牢伊恕t(yī)生說那箭上有尸毒，若不是墨家的老先生懂解毒術(shù)，你……”

韓衡虛弱地笑了笑，抬手想擦她的淚，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哭什么……我命硬著呢?！彼攘藥茁暎乜谝魂嚢l(fā)悶，“這亂世就是如此，你護著一個人，就等于擋了無數(shù)人的路。趙國公主、桃葉渡的百姓……我們護著的每一條生路，都是在跟列國的權(quán)勢、江湖的貪婪作對。”

洞外傳來老者的聲音：“先生醒了？影閣在方圓百里都布了眼線，你們暫時走不了。而且不止影閣，秦國的密探、趙國的舊臣都在找你——你知道得太多列國虛實，又護著趙國宗室，現(xiàn)在已成了各方勢力的眼中釘?！?/p>

韓衡望著洞頂?shù)溺娙槭?，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早該想到的……這世道，想安安分分護幾個人，比在朝堂上算計霸業(yè)還難?！彼D(zhuǎn)頭看向明玥，眼里滿是愧疚，“跟著我，委屈你了?！?/p>

明玥握住他沒受傷的手，指尖冰涼卻用力：“說什么傻話。你護著我，我陪著你，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跟你一起闖。”她從行囊里翻出僅剩的半塊餅，掰了一小塊喂到他嘴邊，“你得快點好起來，我們還要去桃葉渡，還要看百姓們種的莊稼呢。”

韓衡咬下餅子，眼眶有些發(fā)熱。洞外的風(fēng)聲嗚咽，像是在訴說這亂世的殘酷；洞內(nèi)的火光微弱，卻映著彼此眼里的執(zhí)拗。他知道，前路只會更兇險，列國的刀、江湖的毒、人心的惡，都在暗處等著他們?？芍灰磉叺娜诉€在，只要心里那點護著百姓的念頭還在，哪怕只剩一口氣，他也要把這條路走下去。

夜里，明玥靠在他身邊睡熟，眉頭還緊緊皺著。韓衡借著月光，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肩胛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卻讓他更清醒地知道——這亂世里最該護著的，從來都不只是那些逃難的百姓，還有眼前這個，愿意陪他赴湯蹈火的人。

山洞里的火堆噼啪作響，墨家老者將一碗解毒湯藥遞給韓衡，目光落在他包扎著的肩胛上，語氣里帶著幾分惋惜：“韓先生有如此學(xué)問，可有什么理想？”

韓衡接過藥碗，溫?zé)岬乃幰夯牒韲?，?qū)散了幾分寒意。他望著洞外沉沉的夜色，輕聲道：“早年在朝堂，想借星象推演國運，讓列國少些紛爭；如今走江湖，只想為逃難的人指條生路，讓他們能活下去?！?/p>

老者撫著胡須，眉頭微蹙：“我墨家雖不才，卻有自己的哲學(xué)——‘兼愛’‘非攻’，愿天下人無貴賤之分，無戰(zhàn)亂之苦。我們聚弟子、造器械，或助弱國守城，或為百姓興利，從未敢忘初心?？上壬绱寺o目的地周游，遇人救之，遇難解之，看似仁善，卻如散沙入江，起不了多大風(fēng)浪?！?/p>

他往前湊了湊，眼神懇切：“先生精通星象、熟稔地理，更懂列國虛實，如此本事，若能與我墨家同行，我們可借你的智謀避戰(zhàn)火、護城郭，讓‘非攻’之理想落地生根，豈不比獨行江湖更有意義？這般才華閑置，豈不可惜？”

明玥在一旁聽著，忍不住看向韓衡。她知道他心里的掙扎——墨家的主張與他此刻的心意相通，可他早已厭倦了朝堂與門派的紛爭。

韓衡沉默良久，將空碗放在地上，指尖輕輕摩挲著卦簽箱的邊角?；鸸庥吃谒樕希瑐诘奶弁醋屗曇粲行┥硢。骸袄舷壬芍?，昨日在黑風(fēng)谷救下的趙國公主，她母親曾是趙國太傅的女兒，自幼讀《詩》《書》，卻在城破時，為護一雙兒女，跪在亂兵面前求乞？”

他抬眼看向老者，眼里帶著深深的疲憊：“我在觀星臺時，見慣了‘紫微移位’‘破軍臨世’的星象，以為霸業(yè)興衰自有定數(shù)；在朝堂時，聽?wèi)T了‘合縱連橫’‘遠(yuǎn)交近攻’的謀劃，以為權(quán)謀能定天下?？勺叩竭@亂世里才明白，百姓不要‘兼愛’的道理，不要‘非攻’的學(xué)說，他們只要能種活一畝田、能護住一個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