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7章 拓跋珪平城變法施鐵腕無辜張袞遭貶（第2頁）

張袞微微搖頭，“我能有什么打算，這平城的坊市、百姓，是我一生心血，我是走不了嘍。只盼你們能尋得脫身之法，莫要被這權(quán)力的漩渦吞噬。”

張袞的府邸，比往日冷清了許多。庭院里的梧桐葉，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響，卻無人清掃。

慕容軒與林婉清坐在簡陋的堂屋中，看著這位白發(fā)老者用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當年拓跋珪所賜的“運籌帷幄”金牌。金牌的棱角已被磨得光滑。

“二位可知，陛下近來常做噩夢？”張袞忽然開口，炭火盆里的火星噼啪作響，映得他臉上溝壑縱橫?！白蛞箖?nèi)侍來報，說他夢見自己變成孤狼，在雪原上追逐獵物，醒來卻發(fā)現(xiàn)咬住的是母親的衣角，冷汗浸濕了三層錦被?！?/p>

林婉清握著碎影劍的手微微一顫，劍穗上的明珠碰撞出輕響。她垂下眼瞼：“賀氏夫人在世時，總說他心善，只是被草原的風(fēng)霜磨得堅硬。那年我發(fā)燒，她背著我走了三十里找郎中，拓跋珪就在后面提著藥箱，一路都沒敢停歇?！?/p>

“心善？”張袞自嘲地笑了，笑聲干澀如枯葉摩擦，“他能為遷都平城，親手燒死反對的巫祝，那火焰燒了整整一夜，照亮了半個夜空；能為推行束發(fā)，割掉鮮卑老貴族的發(fā)辮，把那些花白的辮子掛在城門上示眾。如今的拓跋珪，眼里只有天下，沒有故人?！?/p>

慕容軒皺眉道：“難道權(quán)力真能徹底改變一個人？曾經(jīng)的拓跋珪，并非如此冷酷無情?！?/p>

張袞點點頭，“身處高位，身不由己。這天下的重擔(dān)壓在他身上，讓他不得不做出許多無奈之舉。只是手段未免太過狠辣。”

林婉清抬起頭，眼中滿是憂慮，“那張大人，您覺得拓跋珪之后還會做出什么過激之事？”

張袞沉思片刻，“不好說。如今朝堂局勢復(fù)雜，鮮卑貴族與漢官集團矛盾激化，陛下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極有可能采取更為強硬的手段?！?/p>

張袞頓了頓，目光變得懇切，伸手握住林婉清的手腕，“婉清姑娘，你先祖劍神蓋聶，當年不也是看透亂世紛爭，隱居避世嗎？你與慕容將軍身負絕世武藝，碎影劍能挽流云，寒川劍可斷秋水，本可逍遙江湖，何必困在這權(quán)力漩渦中？”

慕容軒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葉片打著旋兒墜地，像極了那些在戰(zhàn)亂中凋零的生命。他想起慕容垂臨終前的囑托，老人枯瘦的手緊緊攥著他：“守住燕人的骨氣，更要守住燕人的性命，莫要讓參合陂的血白流?！彼鋈幻靼?，有些堅守不必在朝堂之上，喉間不禁哽咽：“先生是說，讓我們離開？”

“不是逃離，是選擇?！睆埿枏臅苌先〕鲆环貓D，在案上鋪開。羊皮地圖的邊緣已有些磨損，“天下之大，不止有龍城的宮墻、平城的朝堂。你們看這黃山云海翻涌如浪，漓江煙雨朦朧似紗，泰山日出噴薄萬丈，哪一處不比戰(zhàn)場的血腥更值得留戀？”他指著地圖上的江南水鄉(xiāng)，指尖重重一點，“那里孫恩之亂初平，百姓正忙著重建家園，桓玄雖跋扈，卻還顧不上追殺兩個江湖過客?！?/p>

林婉清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的麥積山，那里曾是林家世代守護的家園，如今只剩殘垣斷壁在風(fēng)中嗚咽。她睫毛上沾了水汽：“可拓跋珪心性難測，先生留在平城恐有危險。他連您都能貶謫，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我老了，離不開這片我親手規(guī)劃的坊市了。”張袞撫摸著地圖上平城的街巷布局，眼中滿是眷戀，“外城方二十里，外郭周圍三十二里，有門十二，那些坊巷里的百姓，都是我看著搬進來的。但你們還年輕，不該讓燕趙的刀劍、魏晉的烽火，遮住看山河的眼睛?！彼麖膽阎腥〕鰞蓧K玉佩，上面分別刻著“山”“河”二字，玉質(zhì)溫潤，“帶著它們吧，若日后有緣再見，便以這山河為證，那時我們再飲一杯江南的春茶?！?/p>

慕容軒看著那兩塊玉佩，心中五味雜陳，“張大人，您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只是就這么離開，我們實在放心不下您?！?/p>

張袞拍了拍慕容軒的肩膀，“我這把老骨頭，在平城這么多年，還能應(yīng)付得過來。倒是你們，年輕有為，何必在這里蹉跎歲月，還時刻面臨危險?！?/p>

林婉清咬了咬嘴唇，“可是，拓跋珪會輕易放我們走嗎？他如今行事詭異，我們貿(mào)然提出離開，只怕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