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晨霧帶著沙粒的質感,卻被荷田蒸騰的光霧濾成了暖金色。我蹲在光脈監(jiān)測儀旁,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第732根紅頭繩的光脈傳導效率穩(wěn)定在98。7%,比昨日提升了0。3個百分點。繩頭埋在沙下三尺,與第108株荷根纏繞在一起,根須上的熒光順著繩紋往上爬,在地表結成半透明的繭,里面睡著顆新的星鏡胚胎。
“靈靈姐,漠北的‘沙蓮’該收種了?!毙∈^的聲音裹著風從身后傳來,他懷里抱著個竹筐,筐里鋪著層紅頭繩織的布,上面散落著幾十顆飽滿的蓮子,外殼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光澤,“雷叔說這些種子能抗住三千米海拔的寒風,讓我送批去西嶺雪山試試?!?/p>
我接過一顆蓮子,指尖觸到殼上細密的紋路——那是阿荷用指甲一點點刻的守鏡紋,每個紋路交匯處都嵌著粒光晶,是噬光蟲轉化后的殘留物?!奥飞闲⌒?,雪山的‘冰蝕影’??泄饷},記得把紅頭繩在腰上纏七圈,能激活防御光盾。”我從懷里摸出張油紙,里面包著二十根細如發(fā)絲的紅頭繩纖維,“這是阿荷連夜搓的‘應急繩’,冰蝕影怕這個?!?/p>
小石頭把纖維小心翼翼地塞進貼身的布袋,竹筐里的蓮子突然輕輕晃動起來,外殼上的守鏡紋亮起微光。他咧嘴笑,缺了的門牙處露出顆小小的光牙——那是上次在沙坑埋銅鏡時,被光脈能量催出來的,“它們在催我出發(fā)呢!對了,夜隼哥讓我?guī)Ь湓?,說東海岸的‘潛鏡’已經醒了,讓你有空去看看,據說它照出的海底光脈,像條會發(fā)光的帶魚?!?/p>
送走小石頭,我沿著光脈軌跡往荷田深處走。漠北的荷田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紅頭繩織成的光網在沙地上鋪開,網眼處嵌著星鏡碎片,陽光透過碎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帶,把沙粒都染成了七彩色。雷的機械臂正在調試新的“光脈增幅器”,金屬關節(jié)在光帶里閃著冷光,卻在觸碰到光網時泛起柔和的暖芒。
“東海岸的潛鏡確實有動靜?!崩椎墓鈱W鏡頭轉向東方,屏幕上跳出組三維模型——條深藍色的光脈從漠北荷田延伸入海,在海底分岔成無數細流,像珊瑚的枝丫,“但它現在有點‘認生’,除了夜隼的歸光鏡,別的鏡子靠近就會收縮光脈。”
他頓了頓,機械臂的指尖在增幅器上輕點,屏幕上的光脈模型突然亮起幾個紅點:“更麻煩的是‘穿沙影’,最近在光網邊緣發(fā)現的新變種,能順著紅頭繩的縫隙鉆進來,雖然不會吞噬光脈,但會在鏡面上留下‘霧斑’,影響星鏡的成像清晰度。”
我彎腰撥開株荷葉,葉底果然趴著幾只半透明的蟲子,身形像縮小的沙粒,正順著葉脈往葉柄爬,所過之處留下層薄薄的白霧。用指尖碰了碰,蟲子立刻蜷縮成球,化作顆細沙——但葉面上的霧斑卻沒消失,反而像墨滴進水里般暈開了點。
“阿荷說這是噬光蟲的‘凈化體’,”雷調出蟲子的解剖圖,屏幕上顯示它們的消化腔里有細小的光晶顆粒,“它們在‘清理’光脈里的雜質,但方式太粗糙。阿荷在試著用紅頭繩編‘濾沙網’,讓它們只吃雜質不碰鏡面。”
說話間,遠處傳來陣清脆的鈴鐺聲——是阿荷的“繩語鈴”,每根紅頭繩的末端都系著個小銅鈴,光脈流動時會發(fā)出不同的聲響,能通過鈴聲判斷光脈狀態(tài)。此刻的鈴聲急促而明亮,顯然是有急事。
我們趕到荷田中心的共生塔時,阿荷正踮著腳往塔頂爬,懷里抱著卷新編的紅頭繩。塔身上纏著的光脈繩劇烈抖動,上面的霧斑成片蔓延,像層正在凝固的牛奶?!八鼈冺樦落伒墓饷}繩跑過來了!”阿荷的聲音帶著喘息,手里的繩卷往塔上拋,“快把這卷‘凈沙繩’接上,里面摻了光晶粉,能讓穿沙影只在繩結處活動!”
雷的機械臂立刻展開,精準接住繩卷,光脈導管順著塔身延伸,將新繩與舊繩牢牢接在一起。奇特的是,新繩一接觸到霧斑,那些白霧就像遇到海綿的水般被吸了進去,繩結處亮起細碎的光,隱約能看到穿沙影在里面蠕動,卻再也沒往塔頂爬。
阿荷順著繩梯爬下來,額角的碎發(fā)被汗水粘在臉上,手里還攥著半截被霧斑染白的舊繩:“幸好趕得及。剛才清點星鏡胚胎時,發(fā)現有三顆已經被霧斑遮住了鏡面,要是孵化不出來……”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從口袋里掏出顆蓮子,外殼上的守鏡紋已經變得模糊,“這是要送去雪山的種子,剛才被穿沙影爬過,不知道還能不能發(fā)芽?!?/p>
我接過蓮子,指尖傳來微弱的震動——是里面的光脈還在跳動。用隨身攜帶的小銅鏡照了照,鏡中映出蓮子內部的光脈圖,雖然有幾處模糊,但主脈依然清晰。“還有救,”我把銅鏡貼在蓮子上,注入點光脈能量,“我們去‘溫鏡房’,用共生塔的光球余溫慢慢烘,能把霧斑逼出來?!?/p>
溫鏡房在共生塔的地下層,四壁嵌滿了反光鏡,中央是個圓形的石臺,上面刻著放大的守鏡紋。我們把蓮子放在石臺中央,雷調出光球的余熱數據,將溫度精確控制在37。2℃——那是人體的溫度,阿荷說“這樣最像被人揣在懷里養(yǎ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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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子被烘得微微發(fā)燙時,外殼上的霧斑開始融化,順著紋絡匯成細小的光流,被周圍的反光鏡吸收。阿荷蹲在石臺旁,用指尖輕輕摩挲著蓮子:“雪山那邊的孩子還在等這批種子呢,小石頭說那里的冰蝕影會把普通種子凍成冰疙瘩,只有我們的沙蓮種子能在冰里發(fā)芽?!?/p>
雷的機械臂在記錄數據,屏幕上的光脈曲線逐漸變得流暢:“穿沙影的活動軌跡出來了,它們喜歡沿著光脈流速慢的地方走?!彼钢€的低谷處,“這些地方需要加粗光脈繩,或者增加繩結密度,讓光脈流得更快?!?/p>
我突然注意到石臺上的守鏡紋——那是用無數細小的光晶拼嵌而成,每個紋路的交點都對應著一個星鏡的坐標。其中有個交點的光晶特別亮,旁邊刻著“東海岸·潛鏡”的字樣,比別的點閃爍得更頻繁。
“東海岸的潛鏡可能也遇到麻煩了,”我指著那個光點,“它的光脈頻率和穿沙影活躍時很像?!?/p>
阿荷立刻拿起繩梯旁的“傳訊鏡”——面邊緣纏著紅頭繩的小銅鏡,對著鏡面呵了口氣,用指腹畫了個守鏡紋:“夜隼哥,東海岸的光脈是不是有穿沙影?我們這邊剛處理完,需要的話我們馬上送凈沙繩過去?!?/p>
鏡面泛起漣漪,映出夜隼的臉,背景是晃動的海水,他手里的歸光鏡上果然有層薄薄的白霧:“你們怎么知道?潛鏡剛醒,光脈還不穩(wěn)定,這些小東西鉆進來就賴著不走了。我試著用歸光紋驅,效果不太好。”
“我們馬上出發(fā),”雷的機械臂已經在收拾光脈工具箱,“帶二十卷凈沙繩,順便把雪山種子的事落實?!?/p>
阿荷把那顆搶救回來的蓮子小心地放進保溫盒,又往里面塞了把光晶粉:“路上再烘會兒,到了東海岸說不定就能恢復?!彼募t頭繩末端纏著個小布袋,里面裝著各種光脈修復工具,布袋上的銅鈴又輕輕響了起來,這次的鈴聲柔和而綿長,像在安撫受驚的光脈。去東海岸的船是用星鏡碎片加固過的木船,船舷上纏著圈圈紅頭繩,光脈順著繩紋在水面上畫出銀亮的軌跡。阿荷把凈沙繩卷成捆,用銅鈴繩系在船桅上,風吹過時,鈴聲與海浪聲混在一起,竟形成種奇特的“光脈共振”——穿沙影在這樣的聲波里會變得遲鈍,就像被催眠的魚。
雷站在船頭,機械臂化作掃描儀,不斷捕捉水下的光脈信號。屏幕上,東海岸的光脈網像朵巨大的???,潛鏡就在??闹行模丝陶粓F濃密的霧斑包裹,像朵蒙塵的珍珠?!皾撶R的光脈頻率越來越弱,”雷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標出幾個霧斑最厚的區(qū)域,“穿沙影聚集在它的‘呼吸孔’周圍,再這樣下去,它會缺氧的?!?/p>
阿荷蹲在船尾,正把光晶粉摻進凈沙繩的纖維里,手法熟練得像在繡花?!懊扛K要摻三十粒光晶粉,多了會刺激穿沙影,少了又吸引不動它們。”她抬頭時,陽光正好落在臉上,睫毛上的光晶粉閃閃發(fā)亮,“上次在漠北試了十幾次才找到這個比例,穿沙影吃起雜質來可挑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