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午后,澄瑞院內(nèi)。
冬柔拿著一份精致的請柬,面帶憂色地走進來,對正在給阿寶梳毛的陸昭若輕聲道:“娘子,孟府派人送來請柬,后日是孟夫人生辰,邀您過府赴宴?!?/p>
她小聲問:“娘子是去,還是不去?”
陸昭若放下阿寶,目光落在那份請柬上:“孟大人兩個月前從四品被貶至六品,門庭早已冷落。此番壽宴,除了一些不得不走動的近親,怕是沒幾個有頭有臉的賓客會去。那耿氏身為孟府主母,此番設(shè)宴,怕是……”
“那便不去?”
冬柔接話道。
“不,”陸昭若唇角泛起一絲冷意,“這宴,我偏要去?!?/p>
冬柔一愣:“娘子?”
陸昭若眸色倏地沉下:“我正好要去當面問個清楚,當年我親手雕刻、贈予沈容之的那枚玉佩,為何會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p>
她站起身,目光銳利:“更要問她,沈容之明明活得好好的,她為何要編造謊言,說他死在了海上倭寇手中!”
陸昭若決定赴宴后,冬柔便依著府中規(guī)矩,先將此事回稟了當家主母蕭夫人。
次日午后,陸昭若正在澄瑞院內(nèi)給阿寶梳毛,院外便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只見蕭夫人身邊的章嬤嬤領(lǐng)著兩個捧著錦盒的小婢女,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
陸昭若見是她,忙起身相迎,主動施了一禮:“章嬤嬤安好?!?/p>
章嬤嬤側(cè)身避了半禮,回了一禮。
她面容素來嚴整,不茍言笑,眉宇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持重之氣,但開口時,卻刻意將聲線壓得低柔:“陸娘子快別多禮,折煞老奴了?!?/p>
她目光在陸昭若身上微微一掃,看似凌厲,實則帶著關(guān)切:“夫人聽聞娘子明日要赴孟府的宴,心里一直惦記著。說您初次在京中獨自赴宴,萬不可失了咱們蕭府的體面?!?/p>
言罷,她側(cè)身示意,身后捧著錦盒的婢女立刻上前,將盒蓋一一揭開,接著說:“夫人特地讓老奴開了庫房,親自挑了幾樣合用的東西送來,給娘子添添光彩?!?/p>
只見第一個錦盒里,妥帖地疊放著一件沉香色云紋暗花綾的褙子,綾面光滑,色澤沉穩(wěn),那云紋在光下若隱若現(xiàn),透著一股子不動聲色的貴氣。
第二個盒中,則是一套赤金點翠嵌珍珠的頭面,金絲掐作纏枝花樣,當中嵌著顆顆圓潤飽滿的南珠,并點綴著翠羽,華彩內(nèi)蘊,既不逾矩,又極顯身份。
第三個盒中,是幾匹上用的軟煙羅紗,質(zhì)地輕軟如云,顏色皆是雨過天青、秋香色等素雅之色,正是時下京中貴女們喜愛的衣料。
“夫人特意囑咐了……”
章嬤嬤壓低了聲音,“娘子此番前去,代表的也是咱們蕭府的臉面,穿戴得體些,萬事有夫人給您撐著呢。”
陸昭若看著這些精心挑選的物件,鄭重道謝:“昭若謝過夫人厚愛,勞煩嬤嬤親自操持?!?/p>
翌日。
陸昭若帶著冬柔,乘著蕭府備好的青綢小車,前往孟府。
車至孟府門前,門庭冷落,遠不似其他官宦人家辦宴時的車馬盈門。
只有寥寥幾輛舊車停在角落,門房也顯得有些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