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醉膝行到他跟前,“主子我們走吧。你做的夠多了,啟國不是只有咱們,咱們走吧。”
紀寧搖頭。
阿醉卻越發(fā)焦急,“主子!上一世有幾個人懂你的用心?他們還不是罵你的罵你,怨你的怨你,究竟是為什么?為什么非得這樣固執(zhí)?難道明知結局你還要重蹈覆轍嗎?”
重蹈覆轍不好嗎?
紀寧忽然不太堅定。
如阿醉所說,上一世沒幾個人領他的情。人人都以為他偏執(zhí)瘋魔,非要耗盡半數(shù)國庫大修運河,非要得罪權貴在一年內推行新法,不惜得罪世家也要收攏三方兵權。
那時候人人都勸他時間還多,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何必引火燒身?
勸著勸著他們便開始罵,罵他急功近利,罵他擁權自重,罵他……罵得太多了。
可那時候的他哪還有什么時間?哪來的來日方長?
紀寧盯著門扉,眼睛有些失焦,許久后他問了阿醉一個問題。
“那我做的一切,最后都是對的嗎?”
“……”阿醉驀地呆住。
元瑞五年,新法全面推行,科考取締官位恩蔭,寒門入仕,啟國廣攬?zhí)煜掠⒉拧?/p>
元瑞六年,運河竣工,南北水運貫通,天下商賈皆往來之,僅兩年便讓啟國富甲天下。
元瑞八年,三方兵權統(tǒng)歸中央,世家權力被大肆削弱,皇權空前鼎盛,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阿醉的緘默已是答案。
紀寧釋笑,“我是對的?!?/p>
他再次肯定:“我做的都是對的,阿醉?!?/p>
“可?!痹捯絷┤恢棺?,阿醉看向紀寧,知道他不會改變主意。
他道:“無論主子做什么決定,奴都誓死追隨。可是這一次,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
起碼,阿醉想,起碼別再用傷害自己的方式。
可又有哪一種方式能夠安穩(wěn)度過此生呢?
紀寧問自己。
手掌的疼痛開始發(fā)作,那點疼沿著經絡遍布全身。到了最后,紀寧分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痛。
他轉過身,朝著近在眼前的臥榻走去,可眼睛又被什么東西模糊住了?
他抬手,指尖沾下一點shi涼……
紀寧并不時常落淚,起碼在他的記憶中,唯一一次是當年雙親戰(zhàn)死沙場,他帶著骨灰回京為其出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