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漸漸遠(yuǎn)了,像是巡邏的宮娥,姜菀寧松了口氣,后背卻已沁出冷汗,在這深宮之中,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方才在席間,齊王爺又看了您好幾回?!?/p>
小桃見她情緒稍定,忍不住低聲道:“奴婢瞧著,他對您……”
不等小桃說完,姜菀寧立即打斷她,語氣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
“小桃,不可亂說,小心隔墻有耳!”
小桃卻沒住口,反而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道:“奴婢知道您提防著所有人,可齊王爺畢竟幾次三番提出要幫您,依奴婢看,若是真能得齊王爺幾分庇護(hù),想來以他對您的情分,您也能輕松幾分?!?/p>
“情分?”
姜菀寧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有些不屑道:“在這京城的權(quán)力場里,每份‘情分’都標(biāo)著價碼,齊淯之是皇子,他的每句話、每個眼神,都藏著算計,你以為他幫我,是真心待我?”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庭院里那株半死不活的玉蘭,多年前被送往尼姑庵的那個雪夜,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旁人的承諾。
“我在尼姑庵忍了多年,吃餿掉的飯,穿補丁的衣,看著觀主的臉色過活,不是為了找個男人依附?!?/p>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道:“姜家欠我娘的,欠我的,我要一點一點討回來,這盤棋,我必須自己走,哪怕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也不能把賭注壓在別人身上。”
小桃看著她挺直的背影,忽然紅了眼眶,這些年小姐在人前裝得溫順怯懦,可誰又知道她夜里抱著姨娘留下的舊帕子無聲落淚?誰又?jǐn)?shù)過她手心被竹簽扎出的血洞?那些隱忍與籌謀,早已刻進(jìn)了骨血里。
“可齊王爺他……”
小桃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姜菀寧抬手止住。
“他若真心想幫我,就不會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對我示好,讓我成為眾矢之的?!?/p>
姜菀寧轉(zhuǎn)過身,眸中已無半分波瀾。
“他那點‘好意’,不過是裹著蜜糖的毒藥?!?/p>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腳步聲。
姜菀寧與小桃同時噤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小桃立刻推門去查看。
“呼!原來是一只小野貓……”
而此刻,壽安宮西側(cè)的回廊陰影里,齊淯之正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唇角噙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方才他借著更衣離席,本想找機會再探探姜菀寧的口風(fēng),卻沒料到會在偏殿外聽到這番話。
“裹著蜜糖的毒藥?”
他低聲重復(fù)著,指尖在玉佩上的麒麟紋上輕輕敲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p>
他原以為這姜二小姐不過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閨閣女子,卻沒料到她竟有如此剔透的心思和決絕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