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是……
崇平帝完全自主、獨立決策,力排賈珩多次請戰(zhàn),堅持用了南安郡王等開國武勛,其間賈珩規(guī)勸、請戰(zhàn)多次,就差撒潑了。
但崇平帝一意孤行,派賈珩前往南方督問新政,可以說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失誤。
還有一個問題,二人身份已與中原民亂時今非昔比,彼時君臣際會,崇平帝之言還有七真三假,給自己臺階下的同時也有一丟丟的收攬人心之舉。
現(xiàn)在賈珩是女婿,而天子是岳丈,方才如何能當著眾臣的面說出那等后悔之言?
但愈是這樣,卻愈見心頭悔意無窮,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的自責(zé)和慚愧如毒蛇般侵蝕著內(nèi)心。
見崇平帝面容悲愴,聲音更是悲涼,尤其是捕捉到眼角的淚花,端容貴妃心神一跳,抿了抿粉唇,也有幾許傷感,鼻頭陣陣發(fā)酸。
陛下……陛下竟哭了?陛下即位以來,何嘗有過?
這在崇平帝即位,不,或者說自從雍王潛邸之時,再是艱難的處境,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
但,十萬大軍葬身西北,這等史書上都能留上一筆的慘敗面前……
再加上前不久北疆那場令整個大漢億兆百姓都歡聲雷動的大勝作對比,讓這位帝王再難抑制情緒,一時間,無人在時,悲從心來,無聲流下眼淚。
麗人清冷聲音之中帶著哭腔,哽咽說道:“陛下,先用藥粥吧,太醫(yī)說陛下真的…真不能再憂愁國事了?!?/p>
“容妃,朕的身子骨兒,朕自己知道?!背缙降叟み^臉去,聲音沙啞說道。
端容貴妃當沒有看見方才的淚珠,柔聲勸道:“陛下,自去年就有了一遭兒,這才沒好多久,又吐血一次,任是二十余歲的青壯,也頂不住這樣耗費本元,陛下還要操勞國事,身子架不住這么糟踐啊?!?/p>
崇平帝聞言,面色黯然,一時無言。
吐血原就是大耗壽元之事,只怕他的日子……也就只有十來年了。
不過也夠了!
大漢以五年平遼東,以五年致太平,他的身子的確不能再胡亂折騰了。
可十萬大軍,六萬京營精銳,崇平一朝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一下子就丟在西北,痛?。∷窗?!
當初,他為何要信南安、柳芳等一群蠢材的鬼話?
可以說,這位天子就像被電信詐騙了一樣,心頭既有對南安等人的憤怒,又有對自己智商被玩弄的屈辱,還有對損失之后,難以言說的后悔,短時間內(nèi)豈是難以釋懷的?
崇平帝緊緊閉上眼眸,只覺一股悲涼與悔意在心頭涌起,恍若黑暗淹沒了自身。
就在帝妃二人敘話之時,外間內(nèi)監(jiān)說道:“陛下,娘娘,太后娘娘來了?!?/p>
其實,馮太后不怎么來端容貴妃所居的福寧宮,或者說對宋氏姐妹這等妖艷的本身就不喜歡。
“臣妾見過母后?!倍巳葙F妃連忙放下玉碗,快行幾步,向馮太后行禮說道。
馮太后點了點頭,不茍言笑道:“容妃請起吧?!?/p>
端容貴妃輕輕應(yīng)了一聲,垂手而立,恭順之態(tài),幾如宮女般。
馮太后轉(zhuǎn)而看向那坐在床榻上的崇平帝,道:“皇兒,皇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