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湊效。”
“哎,太有意思的?!蔽男隳樕戏浩鹨荒髅牡男θ?,就如春天須臾的花開那般,晃得巴太有些失神。
她孩子氣地又撿起幾片形狀各異的白樺樹皮,比劃著,愛不釋手;好像別人在撿秋。
巴太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里也開心,甚至有點甜蜜蜜的,果然將自己的秘密基地分享給這姑娘,也沒錯。
他指著地上那些樹皮說:“這片林子里多的是,你隨便撿,以后需要多少都有!或者你需要的話,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去撿?!?/p>
然而,文秀下面的話,卻如剛剛?cè)诨奶焐窖┧前悖瑢⑺男慕o澆透了。
她只是將最初那片和她后來精挑細(xì)選的幾片形狀最好看的樹皮,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輕輕擦拭干凈,擦去上面沾的塵埃。然而,像是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一樣,鄭重地放進(jìn)了帆布包的夾層里,還用手按了按,用手掂了掂帆布袋,仿佛那是一份沉甸甸的禮物。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頭,對著巴太嫣然一笑:“這些,當(dāng)草稿紙,我可舍不得,這些太特別了,我要好好留著?!?/p>
“留著做什么?”巴太一時還沒有領(lǐng)會到。
只見文秀環(huán)顧著這片靜謐美麗的白樺林,目光掠過陽光下的白色樹干和搖曳的綠葉,輕聲說道:“我想將這些留著,夾在我的書中,就跟樹葉那般,待回去,以后,看著它們,就會想起這片白樺林,想起新疆的天空,想起大家?!?/p>
姑娘的話輕輕的卻好像一道驚雷打在巴太的心間。
果然,就如胡梭所言,文秀姑娘不過就是過客罷了。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連牽著韁繩的手都瞬間拽緊了,一時之間,眼底的光芒就跟被人奪去了那般,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了。心頭又悶又痛,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這個時候,風(fēng)一吹,一只原來停歇在枝頭的鳥兒展翅高飛了。
原來胡梭說的是真的。
他之前一直刻意忽略、不愿去深想的問題,就那般在不經(jīng)意之間得到了答案,一個他不愿意得到的答案;就好像眼前一張零落枝頭的白樺紙皮那般,碎得沒有聲音。
“你——收集這些樹皮,是要做紀(jì)念?”也許連巴太都沒有感受到自己聲音的顫抖。
“嗯,以后,等援疆任務(wù)結(jié)束之后,我會離開這里的,不過,也一定會記得這里的好的。”文秀繼續(xù)走在前面,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巴太的失落;然而,她踩在地上的每一下,就好像踩在巴太的心上那般。
巴太一時之間,被失落給淹沒了。
她來到這里,是“援疆”,是帶著任務(wù)和期限的。
她的根不在這里。
她終究是要走的。
原來,胡梭說的,都沒有錯。自己,只不過就是她這段援疆歲月里,一個比較熟悉的、或許給她提供過一些幫助的當(dāng)?shù)厍嗄炅T了。
想到這些,巴太感覺喉嚨發(fā)緊,一片苦澀從心頭蔓延到喉嚨。
林間的風(fēng)依舊輕柔,白樺樹葉依舊沙沙作響,陽光依舊斑駁美好。
然而,巴太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就連跟前這個美好的姑娘的背影,都好像定格成了電影的鏡頭,跟他漸去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