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天亮前回來?”他站在我身后,聲音一點點壓下來,“你說好的?!?/p>
我拉開衣柜,低頭找干衣服。
“只是加班?!蔽艺f,“站點臨時調(diào)度,單子堆在一起?!?/p>
“加班?”他忽然抓住我手腕,“那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我猛地抬頭。
“你有手機?”我問。
“沒有?!彼麚u頭,“但我打了。打了很多次。你號碼是138開頭的,對不對?我記住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沒有手機。公司配的接單機不能打私人電話。他根本打不通。
可他打了。
一遍遍打,直到確認我不會接。
我抽回手,把干衣服抱在胸前,“信號不好,收不到。”
他盯著我,眼神從急切慢慢變成別的什么。不是懷疑,是受傷。
“你撒謊。”他聲音很輕,“你根本不是加班。你去送外賣了,是不是?”
我沒吭聲。
他忽然彎腰,從床底抽出鐵盒,蓋子“啪”地彈開。零錢散了一地,幾張便簽飄出來,上面寫著“房租”“藥費”“電費”,字跡潦草,是我趕時間時隨手記的。
他蹲下去,一張張撿,手指發(fā)抖。
“你這么缺錢?”他抬頭看我,“所以才讓我走?怕我吃你的?用你的?”
“不是!”我立刻蹲下,搶過鐵盒往柜子里塞,“你別管這些。”
“那我管什么?”他聲音突然拔高,“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唯一記得的是你。你讓我叫阿辭,我就叫阿辭;你說住這兒,我就住這兒??赡悻F(xiàn)在——”
他停住,呼吸亂了。
我抬頭,看見他眼眶紅得厲害。
“你怕我丟下你?!蔽艺f。
“是?!彼c頭,“我怕。從你關(guān)門那一刻就開始怕。屋里太靜了,我數(shù)了三遍鐘,看了七次門縫底下有沒有光。我翻了衣柜,翻了抽屜,最后找到這個盒子。你藏它,就像藏你去哪兒了一樣。”
我喉嚨發(fā)緊。
“我不是要瞞你?!蔽艺f,“我只是……不想你擔心?!?/p>
“可我現(xiàn)在更擔心?!彼⒅遥澳悴徽f實話,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消失。就像那晚的雨,來的時候沒人通知,走的時候也沒人告別?!?/p>
我低頭,看見地上一張便簽,寫著“阿辭藥費:96元”。
是我那天從藥店回來記的。
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撿起那張紙,手指摩挲著“阿辭”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