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縮了一下。
他還想說什么,卻忽然停住,目光落在我圍巾的一角。那里繡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母,昨天才揭開的秘密,現(xiàn)在靜靜躺在布面上,像一道無法愈合的舊傷。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整個人變了。
腳步后撤半步,重心下沉,手臂抬起,餐箱橫在胸前。他對著空處比劃,模擬不同角度的逼近,身體反應(yīng)快得不像人類,更像是被設(shè)定好的程序在運行。
“正面撲來——抬箱上推,撞下巴;側(cè)面抓肩——旋身反壓,砸肋骨;背后偷襲——后仰甩擊,借力倒摔?!彼贿呎f,一邊動作不停,每一擊都精準(zhǔn)卡在要害間隙,“這些不是我想起來的,是我身體記得的?!?/p>
最后,他猛地?fù)P手,將箱中的紅薯擲出。
“啪”的一聲,正中墻上掛鐘,玻璃碎裂,指針停在八點零七分。
他喘著氣轉(zhuǎn)過頭,“你看,連拋物線都算好了?!?/p>
我沖上前,一把打翻餐箱。
滾燙的紅薯泥潑灑一地,濺上他的西裝前襟,黏稠的熱流在布料上蔓延,燒出一塊焦褐色的印痕——形狀歪斜,邊緣不規(guī)則,卻莫名像個心。
他僵住。
我也僵住。
房間里只剩下蒸汽緩緩升騰的聲音。
“我不要!”我嗓子已經(jīng)啞了,“我不要你變成這樣!不要你記得怎么打架、怎么算角度、怎么用這些東西傷人!我要的是那個會把糖當(dāng)成鹽煮糊面的阿辭!是你明明怕黑卻非要給我留燈的阿辭!是你看到洗衣機(jī)轉(zhuǎn)起來就笑的阿辭!”
眼淚砸下來,我沒擦。
“你知不知道,每天早上醒來,我最怕的就是哪一天,你突然變得一點都不像你了??赡悻F(xiàn)在……正在變成那個我不敢認(rèn)的人?!?/p>
他站著,一動不動。
然后慢慢蹲下,用手一點點撿起地上的碎片。棉絮沾著紅薯泥,他也不扔,全都攏在一起。最后,他脫下那件帶燙痕的西裝,仔細(xì)疊好,放在床頭。
餐箱被他輕輕放回玄關(guān)角落。沒拆,也沒收,只是靜靜地立在那里,像一件不再被需要的遺物。
他坐到床沿,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你說得對?!彼K于開口,“我記得這些動作,但我忘了它們本來是用來做什么的。是為了殺?為了逃?還是為了守住什么?”
我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