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認真,像是這杯姜茶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杯壁很快起了一層霧,他的手指貼在上面,慢慢暖過來。
“你累了嗎?”他忽然問。
我一愣:“還行?!?/p>
“你走路時,左肩一直往下壓?!彼f,“右腳落地比左腳輕。你受傷了?”
我心頭一緊。
我沒說肩膀被車把硌了,也沒提右腳踝扭過??伤闯鰜砹?。
“舊傷?!蔽液?,“不礙事。”
他點點頭,沒追問,只是把杯子放下,輕聲說:“那你……早點休息?!?/p>
我嗯了聲,走過去拉開床板下的抽屜,翻出一條薄被。扔給他:“睡下桌,別著涼?!?/p>
他接住,沒問為什么我不睡下桌。抱著被子,慢慢在桌邊坐下。動作很輕,像是怕吵到什么。
我爬上上鋪,床墊吱呀響了一聲。頭頂是斑駁的天花板,有水漬暈開的痕跡。我閉上眼,聽見下面?zhèn)鱽聿剂夏Σ恋穆曇?,是他鋪被子?/p>
屋外雨還在下,打在鐵皮棚上,噼啪響。
我本該累得立刻睡著。
可我睜著眼,聽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沒開燈,也沒動我桌上任何東西。過了會兒,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像是終于放松下來。
我忽然想起他剛才說的話。
“這里……很溫暖?!?/p>
這屋子不暖。
可他這么說。
我翻了個身,面朝墻。
下面安靜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什么。
聽不清。
我撐起身子,從床沿往下看。
他仰頭望著我,眼神在昏暗里很亮。
“你說……”他聲音很輕,“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還能叫阿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