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勵行上前,輕輕拍了拍母親的后背,替她順氣,聲音沉穩(wěn):“母親放心,昨夜兒子已經(jīng)親自去了一趟鎮(zhèn)南侯府,跟鐘遠(yuǎn)山算過這筆賬了?!?/p>
聽到這話,國公夫人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她頷首道:“如此便好?!?/p>
但隨即,她又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幾分擔(dān)憂:“不過,既然毓靈如今安然無恙,此事也別做得太過火了。你大哥剛?cè)ィ瑖嵌嗍轮?,你又無官無職,終日里在外面胡鬧,萬一真把事情鬧大,惹怒了陛下,于我們沈家沒有半分好處?!?/p>
說著,國公夫人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無盡的感傷與疲憊:“唉,你父親要是能早日從邊關(guān)回來就好了,這一去便是數(shù)年,連個(gè)音訊也無。你大哥,他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
話未說完,國公夫人已是眼圈泛紅,用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再也說不下去。暖閣里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就在這片壓抑的寂靜中,一個(gè)軟乎乎帶著幾分懵懂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是母親讓碧水給我下毒的嗎?”
一直像個(gè)木偶般坐著的鐘毓靈,終于抬起了那張干凈得有些過分的小臉,澄澈的眸子望向國公夫人,又轉(zhuǎn)向沈勵行,仿佛在問一個(gè)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為什么呀?母親她不喜歡我嗎?”
這個(gè)母親,自然指的是宋氏。
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將國公夫人滿腔的悲戚都給問散了。她停下拭淚的動作,愕然地看著這個(gè)剛過門的兒媳。
沈勵行轉(zhuǎn)頭看向鐘毓靈,深邃的眸子里掠過一抹譏諷。
“嫂嫂不會以為,她很喜歡你吧?”
鐘毓靈被他這么一問,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猛地低下頭,纖細(xì)的脖頸彎成一道脆弱的弧線。她輕輕搖了搖頭,攥著衣角的手指泛著白。
過了半晌,才聽見她用比蚊子哼哼還小的聲音,悶悶地補(bǔ)了一句:
“可是母親說過,打我是為了我好。那下毒,也是為了我好嗎?”
這話一出,暖閣里一瞬間再度安靜了。
國公夫人那點(diǎn)殘存的傷感,瞬間被一股火氣沖得煙消云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愚蠢!都給你下毒要你的命了,還能是為了你好?你告訴我,天底下有這樣的好法嗎?!”
她瞧著胸口發(fā)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這些年,究竟是怎么被騙過來的!”
面對國公夫人的怒火,鐘毓靈卻沒再說話。
她只是抬起眼,就那么委屈巴巴地看著國公夫人,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淚來。
這一下,倒把國公夫人滿肚子的火氣給看得沒處發(fā)了。她瞪著鐘毓靈,半晌,泄了氣似的往后一靠。
“算了,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
她閉上眼,靠在引枕上緩了口氣,才又看了她一眼。
“雖然我也不喜歡你,但你既然已經(jīng)嫁進(jìn)了我沈家的門,生是我沈家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鬼。為了國公府的顏面,日后,你少回那個(gè)鎮(zhèn)南侯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