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夙,錢祿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露出毫不掩飾的惡意和驚訝,顯然沒料到會在這里看到他,而且還換上了一身新的宦官服。
“喲嗬?”錢祿陰陽怪氣地開口,攔住了林夙的去路,“這不是昨天那個沒長眼的小崽子嗎?怎么,攀上高枝兒了?這東宮的門檻兒什么時候這么低了,什么腌臜貨色都往里收?”
林夙立刻停下腳步,低下頭,做出畏懼的樣子,小聲回道:“錢公公?!?/p>
旁邊那個高等內(nèi)侍皺了皺眉,打量了一下林夙,又瞥了一眼錢祿,似乎不欲多事,淡淡道:“趕緊辦你的差事去,別在這兒惹眼?!?/p>
錢祿卻不肯輕易放過,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帶著威脅:“小賤種,別以為進(jìn)了東宮就得了勢了!告訴你,這宮里頭的水深著呢,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給我放聰明點!”
林夙緊緊抱著懷里的宣紙,指尖用力到發(fā)白,頭垂得更低:“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哼!”錢祿冷哼一聲,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那個高等內(nèi)侍不耐煩地拉走了。
走遠(yuǎn)了幾步,還能隱約聽到錢祿不滿的嘟囔:“……張公公,您瞧他那樣子……肯定是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巴結(jié)上了……”
那位張公公的聲音隱約傳來:“……少惹事……東宮那位……眼下雖……但畢竟……盯著的人多著呢……你少給娘娘惹麻煩……”
聲音漸漸遠(yuǎn)去。
林夙站在原地,直到那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回廊盡頭,才緩緩抬起頭。
陽光透過廊柱,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眼眸深處,那抹昨日曾閃現(xiàn)過的清亮與倔強再次浮現(xiàn),但很快又被一層更深的謹(jǐn)慎和冰冷漠然所覆蓋。
錢祿的威脅他并不意外。但他從那位張公公的話語里,捕捉到了一絲更復(fù)雜的信息:東宮處境艱難,連貴妃宮里的人也有所忌憚,不愿明面上過于招惹。
這并非好消息,但也絕非最壞。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潔白柔軟的宣紙,又想起太子殿下那雙沉靜卻隱含疲憊的眼睛。
一種同病相憐般的微弱情緒,悄然掠過心底。
但他迅速掐滅了這點不該有的情緒。
活下去。他再次告誡自己。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重新低下頭,恢復(fù)那副卑微恭順的模樣,抱著宣紙,快步向著東宮正殿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很穩(wěn),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只是袖中,那枚枯葉的輪廓,似乎更加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手臂上,也烙印在他的心里。
一個新的環(huán)境,一場新的生存游戲,已經(jīng)開始。而他,必須更加小心,更加警惕。
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怎樣的命運?那個將他帶入此地的太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謎團(tuán)重重,深宮寒刃,已然悄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