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醫(yī)今日請脈之后,開的方子朕看過了,多是些安神補氣的溫和之藥?!本扮尖庵?,“與這些補藥同用,短期內(nèi)應(yīng)無大礙。但……”他看向小林子,“朕不能冒這個險?!?/p>
“殿下所言極是?!毙×肿討?yīng)道,“穩(wěn)妥起見,這些藥材,殿下萬萬不可入口?!?/p>
“但若全然不用,被那邊知道了,只怕又會生出事端,說朕不識好歹,藐視貴妃恩典?!本扮久?。拒絕,同樣需要技巧。
小林子目光落在那些藥材上,腦中飛快思索,片刻后道:“殿下,或許……我們可以‘用’,但不能真用?!?/p>
景琰挑眉:“詳說?!?/p>
“貴妃娘娘派人送來藥材,必然也會關(guān)注殿下是否‘遵醫(yī)囑’服用。若殿下絲毫不用,難免惹其疑心?!毙×肿泳従彽?,“我們可每日取出少量,或煎煮后倒掉,或摻入殿下平日沐浴的湯藥之中,做出殿下正在遵命服用的假象。對外,只稱殿下虛不受補,需緩緩圖之,故用量極少。如此,既全了貴妃娘娘的‘面子’,也保全了殿下的‘里子’?!?/p>
景琰聞言,眼中露出贊賞之色。這法子雖有些繁瑣,卻無疑是眼下最穩(wěn)妥的處理方式。既能規(guī)避風(fēng)險,又能暫時麻痹對手。
“好,就依你所言?!本扮龀鰶Q斷,“此事交由你親自去辦,務(wù)必小心,不可假手他人,更不能走漏半點風(fēng)聲?!?/p>
“奴才明白?!毙×肿余嵵貞?yīng)下。他知道,這又是一樁需極度謹慎的差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將錦盒仔細收好,正準備拿去妥善存放,景琰卻忽然叫住了他。
“林夙?!本扮穆曇舨桓?,卻清晰地傳入小林子的耳中。
小林子身形猛地一頓。這是太子第二次私下叫出這個名字。不同于第一次的試探,這一次,語氣里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信任。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垂首應(yīng)道:“奴才在?!?/p>
“無事,”景琰看著他,目光復(fù)雜,最終只是擺了擺手,“去吧,萬事小心?!?/p>
“是。”小林子心頭微熱,又似壓上了千斤重擔(dān)。他捧著那沉甸甸的、暗藏殺機的“賞賜”,躬身退出了寢殿。
殿外冷風(fēng)一吹,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手中的錦盒精美絕倫,卻仿佛毒蛇般冰冷滑膩。他知道,這場“病”還要繼續(xù)演下去,而貴妃的“關(guān)懷”,僅僅是一個開始。
他抬頭望向貴妃宮殿的方向,目光沉靜卻堅定。無論前方是何種明槍暗箭,他都必須替殿下?lián)跸聛怼?/p>
他快步走向小廚房,心中已開始籌劃如何“處理”這些藥材,才能做得天衣無縫。同時,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盤旋:貴妃這般急切地送來東西,是真的認定殿下已不足為懼,還是……另有什么后手?那位“斷眉”的胡三尚未找到,三皇子那邊的疑影也未散去……
這深宮之局,果然一步比一步更兇險。他必須更加警惕才行。
而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仿佛有一雙眼睛,正無聲地注視著東宮的一切動向,包括他手中那幾盒來自貴妃的“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