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鳶的腳步頓在玄關。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依舊挺拔,只是周身散發(fā)出的低氣壓幾乎讓空氣凝固。
她緩緩關上門,沒有換鞋,就那樣踩著外面帶進來的細微塵土,一步步走進客廳,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那平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冰冷和絕望。
“謝宴珩,”她的聲音異常平穩(wěn),沒有憤怒,沒有激動,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你守在這里,就是為了驗證你那些卑劣的猜想?”
“卑劣?”謝宴珩低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溫度,只有危險的氣息。
他沒有逼近,反而慢條斯理地走向酒柜,取出一瓶烈酒和一只玻璃杯,冰塊撞擊杯壁發(fā)出清脆卻刺耳的聲響。
他背對著她,肩膀的線條繃得很緊,“顧知鳶,告訴我,什么樣的專業(yè)建議需要互稱名諱,需要在周末的黃昏,在那種地方……依依惜別?”
他轉過身,手里拿著那杯琥珀色的液體,目光像鷹隼一樣鎖住她,銳利得能穿透人心。
“所以,你看到了?”她甚至輕輕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帶著無盡的荒涼,“你看到了他叫我知鳶,看到了他幫我拿外套和杯子,看到了他出于風度的告別……你看得可真仔細。那你看到我差點在工地摔倒了嗎?看到我為了那些你嗤之以鼻的小事奔波勞累了嗎?看到你的兒子女兒因為父母形同陌路而小心翼翼了嗎?!”
她的聲音逐漸拔高,帶著積壓已久的委屈和憤怒,但邏輯依舊清晰。
“你沒有?!彼詥栕源?,語氣斬釘截鐵,“你只看到了你和溫顏所謂的急事,只看到了你臆想中的奸情!謝宴珩,你的眼睛和你的心,永遠只選擇性地看到你想看的,只在乎你在乎的!”
“你住口!少把話題扯到別人身上!”謝宴珩猛地將酒杯頓在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酒液劇烈晃動。
他終于向前邁了一步,強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下來,“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你和那個沈聿懷!你們之間越界了!”
“我們怎么了?”顧知鳶毫不退讓地打斷他,甚至向前逼近了一步,仰頭直視著他,眼神銳利如刀,“我們在一起討論工作,互相幫助,彼此尊重!這讓你很難受是嗎?比你看到溫顏哭得梨花帶雨,需要你立刻飛奔過去時更讓你難受嗎?”
“這根本不一樣!”謝宴珩低吼道,額角青筋暴起,“溫顏她是……”
“她是什么?”顧知鳶冰冷地截斷他的話,嘴角勾起極致的嘲諷,“她是你的白月光?是你的責任?是你永遠無法拒絕的理由?謝宴珩,雙標到你這種地步,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積壓在心底多年的污濁之氣全部吐出,再也不想忍受這令人窒息的一切。
謝宴珩的下頜線繃得如同刀鋒,眼底的風暴幾乎要傾瀉而出。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終只是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虬結。他逼近她,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度,那氣息冰冷而灼熱交織。
“顧知鳶,”他幾乎是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危險的、令人心悸的磁性,“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不要試圖用別人來激怒我。你清楚后果?!?/p>
這一刻的他,褪去了全部暴躁的表象,露出了內里冷酷而強大的內核。
然而,顧知鳶的心早已冷透。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卻寫滿偏執(zhí)的臉,只覺得無比悲哀。
“底線?”她輕聲重復,眼神里最后一絲波動也歸于沉寂,“謝宴珩,你的底線,從來只用來約束我,而不是你自己?!?/p>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清晰而平靜地說道:
“我們離婚吧。”
空氣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