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晚飯,眾人重又落座品茗敘話。
一燈如豆,映照著幾人身影。
在惜春眼中,往日清冷的所在,也多了幾分煙火氣。
賈珩抬眸轉(zhuǎn)而看向妙玉,問道:“妙玉姑娘是蘇州人氏?”
其實他對妙玉的出身也有幾分好奇,仕宦之家,父母雙亡,怨何落得帶發(fā)修行的境地?
但這明顯是人家的傷心事,尤其是妙玉,貿(mào)然相詢,就有可能被甩臉色。
妙玉放下茶盅,面上清冷之色不減,說道:“是姑蘇人?!?/p>
賈珩看向惜春,輕笑道:“倒是和你林姐姐是鄉(xiāng)黨,江南之地,鐘靈毓秀,蘊氣藏人,宋祁曾言,東南,天地之奧藏,寬柔而卑,西北,天地之勁方,雄尊而嚴,故帝王之興,常在西北,乾道也,東南,坤道也?!?/p>
妙玉秀眉顰了顰,看了一眼賈珩,隱隱覺得這人又在暗藏機鋒,內(nèi)含乾坤。
坤者,溫柔敦厚,厚德載物,尤其斯人出生之地就是長安,以之應(yīng)于東南……
又道:“珩大爺去過姑蘇、淮揚之地嗎?”
大意是,未去過江南,卻在此妄作西北江南之論。
賈珩搖了搖頭,看向那女尼,輕聲道:“身不能至,心向往之,觀妙玉姑娘之品貌、性情,已然管中窺豹,得見江南風(fēng)物人情,婉約明麗,靈秀非常。”
說到最后,面色頓了下。
無他,后世毀成語毀得太厲害了。
妙玉凝了凝修麗的雙眉,晶瑩明眸閃了閃,一時倒也不好再打著機鋒了。
蓋因,被對面少年一番打完太極之后,客套的話恭維、寒暄著,心頭也說不出什么的復(fù)雜思緒。
總不能是,我就喜歡你咄咄逼人、言詞鋒利的樣子,麻煩你恢復(fù)一下?
但賈珩分明不想和妙玉一直……劍拔弩張。
惜春這時,出言清聲解釋道:“妙玉師父,我們家原也居住在祖籍金陵,只是珩大哥和我都是在長安長大,這般大還沒去過金陵。”
賈珩轉(zhuǎn)而看向面上現(xiàn)著淡淡笑意的惜春,笑了笑,問道:“那妹妹想不想去金陵看看?”
惜春明眸亮光一閃,但轉(zhuǎn)而什么,旋即黯然失色。
賈珩笑了笑,道:“等明年,如果不忙的話,咱們買條船歸鄉(xiāng)祭祖,順道兒賞玩賞玩江寧美景,那時妹妹若有興致,可將沿路所見名勝美景,圖繪其上?!?/p>
惜春一張清冷小臉上不禁露出向往之色,眼前似浮現(xiàn)那泛舟南下,游山玩水的一幕,清眸中神采煥發(fā),清脆聲音已然帶著幾分糯軟:“那珩大哥,我最近可要好好學(xué)畫畫了?!?/p>
賈珩看著冷心冷口,恍若瓷娃娃的傲嬌小蘿莉,驚鴻乍現(xiàn)的笑顏,恢復(fù)了這個年齡段女孩兒的天真爛漫,也有幾分欣然。
“還未問過妹妹,那幾位教畫的女師傅,怎么樣?”
先前,賈珩幫著惜春請了幾位畫師,有的擅畫亭臺樓閣、有的擅畫草木花卉,還有的則擅長人物肖像,最后都給惜春留了下來。
“幾位師傅人都很好,以前都是自己看著書鉆研摸索,現(xiàn)在有了師父,畫技進益了許多?!毕Т捍嗌f著,而后聲音低了幾度:“那幅雪中寒梅圖,我已補全了?!?/p>
賈珩訝異了下,微笑道:“是嗎?拿來我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