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淚混著血珠砸在三人交握的手上,滾燙的淚與微涼的血在掌心融成小小的水洼,映出穹頂冰鏡碎裂的殘影。就在這時,他懷里的古卷突然“呼”地掙脫懷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托著飄到頭頂,卷頁“嘩啦”舒展成一個金色的光圈,邊緣的符文如同活過來的螢火蟲,順著光圈流轉(zhuǎn)不息。
“奶奶說過,冰谷的孩子,骨頭是連在一起的!”少年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一股豁出去的執(zhí)拗。他咬著牙催動靈力,古卷的金光突然暴漲,與阿風(fēng)掌心的火焰、阿雪指尖的冰晶猛地撞在一起。三種力量在碰撞中交織、融合,漸漸凝成一個三色印記——火焰的橙紅在外層跳動,冰晶的瑩白在中層流轉(zhuǎn),金光的暖黃在核心閃爍,像一顆包裹著日月星辰的琥珀。
印記邊緣突然泛起漣漪,浮現(xiàn)出他們在冰谷的童年畫面:十歲的阿風(fēng)踮著腳夠部落火塘邊的火石,偷拿時被火星燙得直搓手,卻還是把火石塞進懷里,拉著他們往雪坡后跑;八歲的阿雪蹲在冰河邊,用冰棱給他們刻木劍,指尖凍得通紅發(fā)紫,卻非要在劍柄上刻出狼頭的花紋,說“這樣才能嚇跑冰尸衛(wèi)”;六歲的少年把布兜里最甜的野果全塞進他們手心,自己嚼著酸澀的果皮,笑得露出缺了顆門牙的豁口,涎水順著嘴角往下淌也不在意。
三色印記緩緩升空,朝著黑晶飛去。離黑晶還有丈許距離時,黑晶突然劇烈震顫,晶體內(nèi)的血色光帶像被驚動的毒蛇,“唰”地暴起,化作九條巨蟒,鱗甲上的血絲清晰可見,張開的獠牙里淌著黑涎,帶著腥腐的氣息咬向印記。
“阿雪,還記得你刻的木劍嗎?”阿風(fēng)猛地加大火焰靈力,三色印記外層“騰”地燃起熊熊烈火,火舌舔舐著空氣,將第一條撲來的血蟒裹入其中。血蟒發(fā)出凄厲的嘶鳴,在火焰中蜷成一團,很快化作灰燼?;鸸庥沉涟L(fēng)蒼白的臉,他胸口的血洞還在滲血,卻咧開嘴笑了,咳出的血沫濺在冰上,像綻開一朵紅梅,“你說要斬斷所有邪祟,現(xiàn)在該用真本事了!”
“記得!”阿雪應(yīng)聲凝出冰棱,她的右臂還在發(fā)麻,只能用左臂發(fā)力,指尖的冰晶靈力順著血脈涌到掌心,在印記表面織成一張細密的冰網(wǎng)。冰網(wǎng)泛著清冷的光,第二條血蟒一頭撞上來,“咔嚓”一聲被凍成冰雕,冰屑簌簌落下,在地上堆起小小的一捧。她忍著胳膊的麻痹,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亮:“你還搶我的木劍去耍,結(jié)果被部落長老抓個正著,罰你掃了三天雪!”
“我還在你們掃雪的筐里藏了野果呢!”少年催動古卷的金光,第三條血蟒穿過火焰與冰網(wǎng)的縫隙,卻在觸及印記核心的金光時,像被投入沸水中的雪,瞬間消融成一縷黑煙。他用手背抹了把眼淚,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污,在臉頰劃出兩道清晰的痕跡,“藏在最底下的草墊里,你們居然沒發(fā)現(xiàn),最后全凍成了冰疙瘩!”
可血蟒像是殺不盡的潮水,一條剛被擊潰,立刻又有新的從黑晶里涌出。三人的靈力正在快速消耗,阿風(fēng)的火焰越來越弱,從最初的丈許高縮成尺余,顏色也從熾烈的橙紅變成黯淡的橘黃,胸口的血洞開始擴大,染紅了半邊衣襟,連系在腰間的短刀刀鞘都浸出了血漬;阿雪的左臂也被黑光掃中,抬臂時骨頭縫里像塞了冰碴,疼得她額頭冒汗,冰晶靈力時斷時續(xù),冰網(wǎng)的縫隙越來越大;少年的古卷金光黯淡,卷頁邊緣開始卷曲,像是被寒風(fēng)凍僵,鎖鏈上的人臉凸起突然齊齊睜開眼,發(fā)出嘲諷的低語:“三個毛孩子,也想逆轉(zhuǎn)千年封???先祖都做不到的事,憑你們?”
“毛孩子?”阿風(fēng)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血沫的腥氣,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亮得驚人,“至少我們不會為了茍活,把族人當(dāng)祭品!”他看向阿雪和少年,目光掃過他們淌血的傷口、顫抖的指尖,聲音陡然拔高,“還記得冰谷的族訓(xùn)嗎?‘魂歸一處,力破萬難’——不是要我們死在一起,是要我們信在一起!”
話音未落,他突然松開交握的手,轉(zhuǎn)身沖向最近的廊柱?;鹧娑痰对谒菩陌l(fā)出嗡鳴,刀身的焰紋雖然黯淡,卻依舊執(zhí)著地燃燒著。他縱身躍起,借著下落的力道,將刀刃狠狠刺入鎖鏈與人臉凸起的連接處。
“阿雪,凍住鎖鏈!”刀刃沒入的瞬間,鎖鏈上的人臉突然睜開眼,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無數(shù)黑血順著刀身涌出,像壞掉的墨囊在淌墨。黑血滴在阿風(fēng)的手背上,“滋滋”作響,瞬間腐蝕出幾個小洞,疼得他齜牙咧嘴,額頭上青筋暴起,卻死死攥著刀柄不放,“少年,用古卷記錄人臉的魂紋!這些人臉是先祖的殘魂,他們不是自愿被控制的!只要剝離魂紋,就能讓他們解脫,還能借他們的力量反哺印記!”
阿雪瞬間會意,她拖著麻痹的右臂在冰上滑行,指尖凝聚起最后幾分冰晶靈力,精準地將冰錐釘在鎖鏈的關(guān)節(jié)處。冰層順著鎖鏈蔓延,像給鎖鏈裹上了一層晶瑩的鎧甲,將黑血凍結(jié)成塊,防止它繼續(xù)腐蝕阿風(fēng)的手。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逼自己保持清醒,目光掃過九條鎖鏈,揚聲喊道:“阿風(fēng),左邊!第二根鎖鏈的人臉在掙扎,他想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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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古卷突然煥發(fā)光芒,像是感應(yīng)到了殘魂的求救,卷頁自動鋪展在他膝頭。他跪在冰上,指尖蘸著自己的血,快速描摹人臉的魂紋——那些扭曲的線條在他筆下漸漸變得柔和,鎖鏈上的人臉也隨之舒展,痛苦的表情慢慢褪去,露出平和的神色。第一個人臉凸起化作一道光點,“嗖”地飛向三色印記,印記的光芒頓時亮了一分,外層的火焰重新燃起半尺高。
“成了!”少年歡呼著,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雀躍,他來不及擦臉上的汗,立刻轉(zhuǎn)向第二個人臉,“阿雪姐,幫我穩(wěn)住古卷!它在抖,我握不??!”
阿雪騰出左手按住古卷邊緣,冰晶靈力順著指尖注入卷頁,古卷果然不再顫抖,金色的光芒也穩(wěn)定了許多。她看著少年專注的側(cè)臉,突然想起他小時候總跟在自己身后,像條小尾巴,不管她去采藥還是練劍,都寸步不離,那時他還說:“阿雪姐去哪,我就去哪,我能保護你?!比缃?,這個小尾巴真的長大了。
阿風(fēng)在廊柱間穿梭,火焰短刀一次次刺入鎖鏈,黑血濺了他滿身,從衣襟到褲腳,幾乎找不到一塊干凈的地方。他的手背已經(jīng)被腐蝕得血肉模糊,卻像感覺不到疼,每拔出一次刀,都要回頭看一眼阿雪和少年的方向,看到他們還在,就又咬著牙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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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鎖鏈。他想起叔說過,守護不是一個人的事,是哪怕自己遍體鱗傷,也要讓身后的人能站直了。
三人分工明確,配合得如同一體:阿風(fēng)負責(zé)破鎖,刀刃在鎖鏈上劃出串串火星,每一次撞擊都震得他虎口發(fā)麻,卻從未偏離目標;阿雪用冰錐凍結(jié)黑血,同時用僅剩的靈力在少年周圍筑起冰墻,擋住襲來的黑光,她的胳膊已經(jīng)完全失去知覺,只能靠意志力支撐;少年跪在冰上,古卷鋪在膝頭,指尖的血珠滴在卷頁上,與魂紋融為一體,每記完一個,就有一道光點融入印記,讓印記的光芒越來越盛。
當(dāng)?shù)诰艂€殘魂化作光點融入三色印記時,印記突然“嗡”地一聲暴漲,化作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直沖黑晶而去。光柱穿透了九寒殿的穹頂,在冰谷的天空中炸開一朵巨大的光花,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的光帶如同彩帶,在云層間流轉(zhuǎn)不息。
“不——!”黑晶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聲音里充滿了不甘與恐懼。晶體內(nèi)的血色光帶瘋狂收縮,想掙脫光柱的束縛,卻被光柱死死釘在石臺上,動彈不得。九寒殿的廊柱開始“咔嚓”炸裂,碎石與冰屑漫天飛舞,九條鎖鏈上的人臉同時露出解脫的笑容,化作點點星光融入光柱,讓光柱的光芒更盛。暗壑里的殘魂手紛紛縮回,裂冰下傳來冰層碎裂的巨響——那是玄冰煉獄的根基在崩塌,無數(shù)被囚禁的靈魂化作流螢,從冰縫里涌出來,盤旋著飛向天空,像是一場盛大的星雨。
黑晶的表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它還在做最后的掙扎,晶體內(nèi)的血絲瘋狂跳動,卻擋不住光柱的侵蝕。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黑晶徹底炸裂成無數(shù)碎片,黑色的碎屑在光柱中消融,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而被黑晶壓制已久的冰魂晶,此刻終于掙脫了束縛,中心的暖黃光芒“唰”地擴散開來,如潮水般漫過整個暗壑,將所有黑霧、殘魂、邪念徹底凈化??諝饫飶浡_冰雪初融的清甜,帶著淡淡的草木氣息,那是冰谷春天獨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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