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見天光的那一刻,刺目的陽光讓慕卿潯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她才發(fā)覺,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起了一層冷汗。
“我們都錯了?!彼p聲說。
“是?!敝x緒凌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卻重如千鈞。
他以為自己贏回的是一個“大局”,現(xiàn)在才發(fā)覺,那不過是另一個更兇險棋局的開始。他之前所有的憤怒,在太后這個名字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
殺一個趙王,泄憤?
真正的敵人,連面都沒有露。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捧住慕卿潯的臉。他的動作依舊算不上溫柔,只是用拇指,擦去了她額角滲出的細(xì)汗。
“現(xiàn)在,”他一字一頓地問,“你怕嗎?”
她抬起頭,迎上那雙黑沉的眼瞳。
“我不是怕?!蹦角錆〉拇桨暧行└蓾拔抑皇怯X得,這宮里的風(fēng),比牢里的還要冷?!?/p>
話音未落,一名內(nèi)侍提著燈籠,腳步匆匆地從宮道盡頭跑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停在兩人面前,上氣不接下氣。
“謝將軍,慕夫人……陛下,陛下急召!”
御書房內(nèi),龍涎香的味道濃得發(fā)苦,卻壓不住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和頹敗感。
明黃的身影沒有在龍椅上,而是在殿中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地磚上,是名貴瓷器碎裂的殘骸。
皇帝的朝服有些凌亂,發(fā)冠也歪了半寸。那張向來以沉穩(wěn)示人的臉上,此刻布滿了血絲與無法理喻的狂躁。
“人呢?謝緒凌!朕讓你查的逆黨呢?”
他沒有問安,沒有賜坐,只有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
謝緒凌上前一步,將一份帶血的供狀呈上。他沒有說話,只是將供狀放在了皇帝唯一沒有掀翻的案幾上。
皇帝的動作頓住,他死死盯著那份供狀,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拿。
“姜維招了。”謝緒_凌的陳述,沒有半分情緒,“趙王是刀,太后是執(zhí)刀人?!搅辍媱澋恼嫦啵菑U黜陛下,垂簾聽政?!?/p>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砸在御書房的死寂里。
“荒唐!”皇帝猛地咆哮起來,他一把抓起那份供狀,卻不是看,而是要將它撕碎,“一派胡言!他是叛黨,他的話能信?你們是被他騙了!想借此構(gòu)陷母后,動搖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