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9章 餞行（第1頁）

第39章餞行

學(xué)校食堂二樓的小廳，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灑進來，落在鋪著格子桌布的長桌上，給簡單的布置鍍上了一層暖金色。

大家湊錢買的塑料向日葵花插在玻璃瓶里，和桌上冒著熱氣的家常菜相映，不奢華，卻透著一股子人心齊的溫軟。

最惹眼的是正中央那盤沙棗糕，糕體邊緣帶著手工揉捏的不規(guī)則紋路，深褐色的表面嵌著幾粒沒碾碎的沙棗肉——這是大家照著拾穗兒說的法子，網(wǎng)上購買了戈壁沙棗干，泡軟、去核、搗爛，和著面粉蒸出來的，甜香里裹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澀，像極了拾穗兒常說的戈壁風(fēng)，粗糲里藏著溫柔。

拾穗兒指尖碰了碰溫?zé)岬母怏w，捏起一小塊放進嘴里。

甜意先漫上來，接著是沙棗特有的綿密，最后那點澀味慢悠悠地浮在舌尖，瞬間就把她拉回了戈壁灘的黃昏。

小時候奶奶總在灶臺前蒸沙棗糕，柴火噼啪響，蒸籠冒的白氣裹著香，奶奶布滿皺紋的手把糕切成小塊，塞給蹲在灶邊的她：“丫頭，吃了長力氣，以后要走出戈壁，也要記得回來?！?/p>

如今奶奶老了，可這味道還在，像一根線，一頭拴著故鄉(xiāng)，一頭拴著眼前這群人，讓她眼眶猛地一熱，趕緊低下頭，假裝去擦桌角的污漬。

她原本只和同寢室?guī)讉€姐妹說好了聚聚，卻沒想到這場叫“餞行”的送別，會來這么多人。

食堂的門被推開時，她抬頭看見張教授的身影，手里抱著個厚厚的紙箱子，腳步不快，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沉穩(wěn)。

“拾穗兒同學(xué)，沒遲到吧？”

張教授笑著走近，把箱子放在桌上，拍了拍封面——是那套她在專業(yè)課上提過一次的《中國西部開發(fā)文獻叢編》，當(dāng)時圖書館只有復(fù)印本，她翻得邊角都卷了。

“知道你要回去搞建設(shè)，光有熱情不夠，得懂這片土地的過去，才能踏穩(wěn)未來的路?！?/p>

老人的手指在泛黃的書頁上輕輕摩挲，眼神里是長輩對晚輩的期許，“別覺得這些書沉，等你在戈壁遇到難處了，翻一翻，就知道前人走過多少路，你就不是一個人在闖?！?/p>

拾穗兒雙手去接箱子，指腹觸到書頁的厚度，突然覺得鼻子發(fā)酸。

張教授是她專業(yè)課的啟蒙老師，當(dāng)年她怯生生地拿著“戈壁助學(xué)計劃”的草稿找他請教，以為會被當(dāng)成學(xué)生的異想天開，可老教授卻認(rèn)真看了一下午，還給她列了滿滿一頁參考文獻。

后來“助學(xué)計劃”遇到資金困難，也是張教授主動聯(lián)系校友捐款，從來沒說過一句要她回報的話。

“謝謝您，張教授，”

她聲音有點發(fā)緊，“我一定好好看，不辜負(fù)您的心意?！?/p>

“傻孩子，說什么辜負(fù)，”

張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那盤沙棗糕上，拿起一塊嘗了嘗，眼睛亮了，“嗯，是這個味道！當(dāng)年我去戈壁考察，老鄉(xiāng)家的沙棗糕就是這個澀甜味，你奶奶的手藝，沒丟?！?/p>

一句話戳中了拾穗兒的心事，眼淚差點掉下來，她趕緊別過臉，卻看見圖書館的李阿姨正站在不遠(yuǎn)處，手里攥著個藍(lán)布包，笑瞇瞇地看著她。

李阿姨是看著拾穗兒在圖書館長大的。大一時拾穗兒勤工儉學(xué)，在圖書館整理書籍，李阿姨總把最輕松的活分給她，還悄悄在她常坐的座位上留好需要的參考書，有時候是一沓復(fù)印的論文，有時候是標(biāo)注好重點的專業(yè)書。

有一次拾穗兒為了趕助學(xué)計劃的報告，在圖書館待到閉館，李阿姨沒催她，反而泡了杯熱奶茶放在她桌上：“丫頭，別熬壞了身子，你要做的事，是積德的事，慢慢來，阿姨陪著你?！?/p>

此刻李阿姨走過來，把藍(lán)布包塞到她手里，包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是個厚厚的硬殼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有貼得整整齊齊的便簽。

“這是我這半年整理的書單，從小學(xué)到高中的都有，每個年級該讀什么書，怎么引導(dǎo)孩子讀，我都寫在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