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早就聽林工念叨了!可真俊俏!還是大夫呢!太好了!咱們這兒正缺大夫!”孫大姐熱情地拉著周文瑾的手,將熱水塞到她手里,不由分說地把她讓進屋里,嘴里的話像連珠炮一樣又快又響。
“大妹子,一路上累壞了吧?快喝口水暖暖!這地方條件差,比不了你們南方,你多擔待!”她環(huán)顧了一下這間小屋,嘆了口氣,又馬上揚起聲調(diào),“咱們這兒啊,大家都戲稱是‘夾皮溝’,窮溝溝唄!房子是破了點,冬天是冷了點兒,但是咱這兒人心齊!都是天南地北支援建設(shè)來的,沒外人!有啥困難,你就吱聲!找我也行,找左鄰右舍都行!千萬別客氣!”
她指著外面的鄰居們:“你看,那是張嫂子,山東來的,她家男人是煉鋼的;那是王阿姨,河南的,家里是電工;那幾個小皮猴兒……”她笑著指了指探頭探腦的孩子們,“都是咱們‘夾皮溝’的未來!以后熟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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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們也都友善地笑著點頭,用帶著各地口音的普通話表示歡迎。這種撲面而來的、質(zhì)樸而熱烈的鄰里之情,像一道暖流,瞬間沖淡了周文瑾初來乍到的陌生感和對環(huán)境的失望。
“謝謝孫大姐,謝謝大家?!敝芪蔫踔鴾責岬乃?,感受著那份真誠的關(guān)懷,心里暖和了許多。
孫大姐又風風火火地幫忙收拾了一下,叮囑了生火墻、燒炕的注意事項(“晚上炕燒熱點,但小心別燙著,后半夜容易涼,得起來添把火”),又說了去哪里打水、哪里領(lǐng)煤核(摻了土的煤末,為了節(jié)約好煤)、哪里買菜換糧票等一堆生活瑣事,這才帶著鄰居們告辭,留給他們小兩口獨處的時間。
房間里安靜下來。周文瑾環(huán)顧著這個極其簡陋、家徒四壁的小屋。她走到炕邊,摸了摸那冰冷的炕席,又看了看那黑黢黢的灶臺和火墻。
林瀚章有些忐忑地看著她:“文瑾,對不起,條件實在太差了……委屈你了?!?/p>
周文瑾轉(zhuǎn)過身,臉上并沒有抱怨和委屈,反而露出一絲平靜而堅定的微笑。她輕輕搖了搖頭:“沒什么委屈的。你不是一樣住在這里?千千萬萬的工人家庭不都住在這里?這里是‘夾皮溝’,但也是咱們的家。”
她開始打開行李,一邊整理,一邊輕聲規(guī)劃著:“這里雖然小,收拾干凈了也一樣住。明天我去領(lǐng)點舊報紙,把墻壁再糊一層,能擋風,也亮堂些。炕席有點薄,咱們不是帶了條舊毯子嗎?可以墊在下面。窗臺這里可以放個桌子,給你看書用。灶臺邊上可以搭個架子,放碗筷……”
她的語氣平和而專注,仿佛不是在面對一個艱苦的環(huán)境,而是在經(jīng)營一個真正的小家。她深知,林瀚章在工地上已經(jīng)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和辛苦,她不能再讓他為家里的事情分心。把這里打理好,讓他回來能有個相對舒適的歇腳之處,是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也是她支持他建設(shè)事業(yè)的方式。
盡管這與她曾經(jīng)想象的安定生活相去甚遠,但她的決心已然堅定。這個小小的、冰冷的“干打壘”,將是他們在北方扎根的起點,是她讓丈夫毫無后顧之憂地去戰(zhàn)斗的、最穩(wěn)固的后方。
窗外,北風呼嘯,“夾皮溝”的夜晚寒冷而漫長。但在這間剛剛點亮一盞小煤油燈的簡陋小屋里,卻開始有了家的溫度和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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