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1章 萬事俱備，龍脈為弦（第2頁）

“先射自己?！惫涡α诵?，“射穿我身上的病根?！彼麤]有說出那句“我就是陣眼”。凡被竊之氣，終要經(jīng)由一個“核心陣眼”轉(zhuǎn)化；那枚陣眼不是石，不是鼎，是他這個活人。每一次撥弦，他都在拿命換命。

夏侯惇皺眉，“少逞?！?/p>

“我在‘活’?！惫伟芽纫庋驶厝?，“把弦交給死人，絕不會響?！?/p>

午時前后，陽光正直。鼓樓投下一截方正的影。鴆從影里出來，著一身最尋常的青布衣，頭發(fā)挽得松松，手心攥著一只極小的銅鈴，鈴不響。她站在案前一丈外，眼睛安靜。

“按你昨日的‘課’去做?！惫尾惶ь^，“把這鈴掛到西臂彎的弦枕上，不被任何人記住?！?/p>

她應聲而去，像一滴水落進更大的水里，消失不見。

荀彧終于自外庭回，袖口壓得一絲不亂。

“罵多些，謝也不少。”他把一本薄簿放在案角，“我替他們都記上。惟一要緊：百姓開始知道——‘規(guī)矩，不是為了罰他們，是為了護他們’?！?/p>

郭嘉點頭，把簿冊壓在銅釘旁，“護得住，才有膽向天伸手?！彼氖钟致浠亍敖Y(jié)”前，那一縷煞脈已被磨至極細，細到像一根絲。

“文若，看一眼?！?/p>

荀彧俯身，目光沉了半息，“可行。”

他話音落地，城西的陰黑輕輕一縮，像被誰暗暗挑開。月英抬頭，窯場的煙柱同時細了一線。程昱低聲道：“好弦。”夏侯惇則只是“哼”了一聲，像刀背貼了一下掌心。

鼓樓上三通，日影微移。鴆從人群里回來，空著手，袖口的風從她指間劃過，沒留下一絲痕跡。

“掛好了?！彼徽f了三個字。

“響沒響？”

她微微一笑，“只有我聽見?！?/p>

她沒有說：風在那一瞬輕咬了鈴舌，鈴在風里“點頭”，像一位不愿多言的老人。那不是聲音，是一種“合”的感覺。她在亮處消失了一次，也在亮處“寫”下了第一筆影。

“第二聲?！惫蔚?。

他把掌心按在“天市垣”與“太微”之間的虛縫。觀星策在心海里輕啟，星網(wǎng)縱橫，因果如絲。

他緩緩“撥”了一下——不是手在撥，是意在撥。地底那一張弓被人指腹輕觸，弦波沿著溝渠奔行，掠過井口、穿過窯場、繞過城隅的角，最后又回到“壺口”。

水味在井沿下翻了下，甜了一絲。孩童在井邊喊：“水變好喝了。”隨即被娘一句“別學胡說”壓下。

第三聲未起，郭嘉肩頭忽然一緊，像被鐵爪按住。他心底那條“黑色孽龍”翻了身，帶著火與毒的味道。

他把這股暴烈壓回心臟，眼底只略過一絲暗。荀彧察覺，卻裝作沒看見，只把身形往前挪了半寸，讓影子正好擋住郭嘉半個身子。

“收。”郭嘉出聲，迅捷而利落。陣線頓收，弦波回到城心，像一尾剛被逮住的魚，安靜下來。

“為何止？”程昱不解。

“第一日，只到此?！惫瓮蜻h處，“弦要吃一口氣，再吃一口人心，才算真緊。若急，一拉就斷?！?/p>

他看向月英，“把工坊的器具收口，符磚再加一道‘鎖紋’。從今夜起，鼓樓至北井，軍士兩倍巡更。再讓里正把剩湯和泔水的去處改到城外東南角，挖一口‘臟井’，寫在白榜上。”

“好?！痹掠Ⅻc頭，“明日午時，我再校一次?！?/p>

“主公請命?！毕暮類龅貕郝曢_口，“若有外敵，弓未滿，也請你莫動?！?/p>

郭嘉笑了笑，“弓未滿，敵不該來；若來，打出去就是。你只管盯著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