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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雪片般的告急，燃燒的帥帳（第3頁）

這一夜，急報仍在下。雪片一樣的白紙貼在門柱與墻壁，貼到?jīng)]有空隙，后貼來的疊在前一張上，邊角里都藏著“急”的鉤。有人偷偷在紙角上寫了一個小字——“娘”——寫完又用袖子抹了，抹不掉。

夏侯惇把跪著的十個人帶進帳。她們眼睛紅腫，衣擺濕硬，膝蓋上粘著泥和雪。

第一位說不出話，只會點頭。

第二位說：“成皋是我娘家。我夫君在陳留。我不知道先救哪邊?！?/p>

第三位抓著衣襟，指尖發(fā)青：“夜里有人穿官甲，挨家挨戶敲門，說‘廟要收銀’。我們把家底都壓在門板下，怕被搜。我兒在東緡當兵，他說他敢打……他才十五?！?/p>

曹操聽著，不插話。他不安慰，也不訓斥。他只是一次一次點頭，每點一次，親衛(wèi)便在案旁記一筆。他忽然問：“你們見過倒掛的白帛沒有？”

第四位婦人吸了一口氣，眼淚又涌出來：“見過。背面寫‘夜封害民’?！?/p>

曹操看著她：“那不是我們的帛。我們的帛只寫四個字——王師不擾民。背后沒有字?！?/p>

“我們不懂?！钡谖逦粙D人小聲說，“我們只看字。看見字，就信了?！?/p>

“所以要把字掛正?！辈懿俚?，“掛在看得見的地方。讓你們知道，王師只殺‘賊’，不殺‘人’。”

她們又哭了。這一次哭沒有上一回那么刺耳，像把心里淤著的一團東西往外擠。

典韋遞姜湯，夏侯惇把粗大的手掌別別扭扭地放在桌角，像怕桌子突然塌了。

送走這十個人的時候，外面又來了一個人。不是女人，是一名披甲小將，甲上滿是灰，臉卻很干凈。他跪下，雙手舉過頭頂：“主公！末將愿請回援陳留！”

“你是哪部人馬？”李典問。

“陳留鄉(xiāng)子弟?！毙⒋穑劾镉幸还勺屓思纯滔氲健翱臁钡牧?，“家在城南。今日若不回，明日便要沒了?！?/p>

“軍法如何？”于禁低聲問。

“軍法從事?！毙⒕挂驳吐暣?。他以為自己要被斬，便把頭埋得更低，“末將愿死。但末將愿先回一趟，再死?！?/p>

帳中一靜。火光烘在小將的頸后，烤得那一小片皮膚發(fā)紅。曹操看著他，看了很久，忽然把手伸過去，把小將的盔往上一扶：“抬起頭?！?/p>

小將抬頭。眼睛里一半是火，一半是雪。

“你回不了?！辈懿僬f，“你若回，陳留的門，就真沒了。你留在這，替你的家守成皋，守東緡，守雍丘。陳留會圍。圍住了，我們會解。解不了，我們會再圍回來。我們是王師?！?/p>

小將的喉結動了動，硬生生把一口血咽了下去：“末將，領令！”

人退了出去。帳里只余一盞燈。曹操終于坐下，坐到那張被火烤得有一點溫的椅子上。他伸手按住鬢角，那一縷白像剛從黑里冒出來，拽不回去。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很淺：“今天我吼了兩次?！?/p>

夏侯惇沉聲：“吼得好?！?/p>

于禁也道：“吼得該?！?/p>

李典卻看著曹操，把欲出口的話生生停住。他想說“主公太瘦了”，想說“頭發(fā)白了”，想說“奉孝在哪兒”。這幾個念頭都轉了一圈，最后化成一句規(guī)矩的話：“主公，三日已盡。鹽木石已達前線。請示——是否再行一輪‘快’？”

曹操沒有立刻答。他目光落在一角，那里疊著三封印著朱砂的封緘，是今早他親手寫的密令：“三日為急。三月為期?！彼従徍仙涎?，又緩緩睜開，像在黑與白之間用指尖摸了一摸。

“請軍師?！彼鋈坏?。

夏侯惇與于禁互視一眼。李典應了：“末將親自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