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1章 取樂之價 ii（第1頁）

他們轉(zhuǎn)入宴廳外的一處小庭。燈籠在石板上投出溫暖的琥珀光，夜風(fēng)里帶著一縷淡淡的茉莉香。

到場者不多，皆是要位：星川與數(shù)名將領(lǐng)，正則挑出的幾名武士，身著白與朱的天草凜，以及立在將軍側(cè)的仁。圍成的圓很小，像一場只供上座觀看的私下表演。

兩名老練武士出列，先向玲華行禮，再彼此一揖。仁認(rèn)出其中一人是城門口那位鷹臉隊長，低勢扎得極穩(wěn)。與之相對的，是個肩闊發(fā)灰的教頭，雙手握住刀柄高舉。

「開始?！剐谴ǖ吐曄铝?。

片刻無人動。隨即，教頭率先踏出。

鋼鐵相擊，火星乍亮即滅。二人起落轉(zhuǎn)折極為干凈——沒有多余的揮斬，也無夸張的虛招，盡是受過良訓(xùn)的控制與節(jié)省。

仁看得既不安又心折。電影里的打斗有節(jié)奏，這里的是性命。

他身側(cè)，玲華前傾，以手托頦，像看戲般饒有興味。教頭一個近乎失足的后仰，她輕輕笑了一聲：「小心點。」

氣勢轉(zhuǎn)向。隊長步步逼退對手，刀口一黏一錯，連貫兩記巧拆，將教頭手中刀挑落。刀身在石上滑行，發(fā)出刺耳一響；隊長順勢一斬，刀鋒穩(wěn)穩(wěn)停在教頭咽喉前。

——結(jié)束了。

「嗯。」玲華用指背點了點下頜，做出思量的樣子，「算可圈可點吧。你贏了。」她懶懶點頭示意那名隊長，「恭喜。」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薄而不定。隊長退下，臉上掠過一絲解脫；教頭俯首，目不敢視。

玲華從鼻端吐出一口輕氣：「聊勝于無。但本宮方才說的是『最強』。星川，這便是你麾下真正的好手嗎？」

「他們的確技藝精熟，立花大人，」星川謹(jǐn)慎作答，「可稱影虎精銳?！?/p>

「你說是便是吧?！顾忾_交疊的雙腿，眼底閃過一絲躁動的光，「也許——若由本宮親自下場，這場比斗會更有意思些?！?/p>

大殿瞬間沉寂，空氣像被扣住。仁心口一緊——她要親自對決？他從沒想過會是這個回答。那抹他在學(xué)校時期熟悉的冒險光從玲華眼里一閃而過，只是此刻的光邊緣鋒利得要命。

星川猛地抬頭，倉皇應(yīng)道：「若您愿意……當(dāng)然?！股ひ舭l(fā)啞，「但眼下并無對手——」

「哦，本宮會自己選。」玲華起身，動作如水。她下階而行，所過之處人群不由自退，黑色和服的下擺掃過石面，「讓本宮看看……」

她的目光在護衛(wèi)與武士間掠過。仁幾乎能聽見他們心里同一個聲音：千萬別是我。玲華指尖一停，唇角帶笑：「就是你，正則隊長?！?/p>

仁的心跳猛然加速，因為事先的介紹，玲華現(xiàn)在只認(rèn)識正則，那她必定會選他了。正則在燈下躬身上前，甲胄深黑，眼里掠過一絲震意很快沉住。他是星川的親衛(wèi)隊長，也是當(dāng)初救過仁的人。幾名朝臣互換眼色。正則行禮，語氣沉穩(wěn)：「若立花大人允，我當(dāng)依命而戰(zhàn)?！闺S即抽刀立定，姿勢一絲不茍。

玲華勾唇，目光卻冷得像刀：「希望你不會因本宮的緣故手下留情，」她輕聲打趣，「畢竟本宮來作貴賓，總要親身『見識』影虎的精銳，才不失禮啊。」話里玩味，眼底卻是正面對武士尊嚴(yán)的挑釁。

仁立在圈外，胸口翻涌——這像游戲嗎？她需要向正則證明什么？她已無敵，這不過是另一種取樂？周圍的人同樣在看不透的敬畏與恐懼之間徘徊。

正則沒有多言，只更緊握刀柄，站定如山。

玲華走到兵器架前，指尖掠過一溜刀鞘，拈起一把漆黑如夜的長刀。正則的目光微收——她的單手握刀、不守常式，像個新手。刀出鞘，清響劃破空氣；她纖細(xì)的指節(jié)顯然更習(xí)慣折扇與陰影，而非鋼鐵。

寂靜垂落。正則微俯，示禮。蟲聲在廊下清晰可聞。仁余光里見凜按住腰間符札，眉間憂色更深——這不再是普通切磋。

玲華先動。她突前橫掃，速度偏慢、站位不正、形如新手。正則輕易接下，刀勢圓轉(zhuǎn)如常練的延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