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宮經(jīng)過初步修葺,雖難復(fù)舊觀,卻也掃盡了拜月時期的陰霾,顯露出幾分劫后余生的莊重氣象。正殿內(nèi),燭火通明,一場關(guān)乎南詔未來的議會正在進(jìn)行。以白苗長老和阿奴、唐鈺為首的新生力量,正與部分幡然醒悟、愿意戴罪立功的原拜月教中層骨干,艱難地磋商著重建綱領(lǐng)、善后事宜。
靈兒坐于主位稍側(cè)的地方,一襲素白祭服,神色平靜。她并不多言,只偶爾在雙方爭執(zhí)不下或觸及原則問題時,才淡淡開口,寥寥數(shù)語便切中要害,定下基調(diào),不容置疑。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高的權(quán)威與最后的仲裁。
李逍遙和林月如也列席其中。林月如倒是聽得認(rèn)真,時不時還插嘴提些江湖人士的直率建議;李逍遙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主位那個清冷絕塵的身影,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著,悶得發(fā)慌。這幾日,他試圖找靈兒說話,卻總被各種事宜打斷,即便偶爾對上目光,靈兒眼中的平靜與疏離也讓他望而卻步。
議會暫歇,眾人散去用膳。殿內(nèi)一時空寂下來。
靈兒并未起身,而是緩步走到殿外廊下,望著遠(yuǎn)處漸漸沉入暮色的蒼山。晚風(fēng)拂起她幾縷發(fā)絲,側(cè)顏在夕陽余暉中美得驚心,也冷得驚人。
李逍遙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跟了過去。
“靈兒……”他喚道,聲音有些干澀。
靈兒并未回頭,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逍遙哥哥,有事?”
這一聲“逍遙哥哥”,客氣得如通最普通的稱謂,再無往日半分親昵依賴。
李逍遙心中刺痛,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側(cè),急切道:“靈兒,我……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一樣了,很厲害,是南詔的守護(hù)神??墒恰墒俏铱傆X得,我們之間好像隔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是不是因?yàn)槲覜]能早點(diǎn)來幫你?還是因?yàn)椤氯纾俊彼Z無倫次,只想打破那層讓他恐慌的隔膜。
聽到“月如”二字,靈兒眸光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依舊沒有看他,只望著遠(yuǎn)山,聲音平淡無波:“逍遙哥哥多慮了。往事已矣,不必再提?!?/p>
“怎么能不提!”李逍遙有些激動,“靈兒,我知道我以前可能有些混賬,心里沒想清楚,對月如也許……也許是有過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但我心里最重要的始終是你?。∥覀兂闪擞H,在仙靈島還有……”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yàn)殪`兒終于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了他。
那眼神,不再是平靜無波,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仿佛穿透了輪回的悲憫與……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嘲諷。
“成親?”她輕輕重復(fù),唇角彎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逍遙哥哥,你記得倒清楚。那你還記得,是誰在鎖妖塔下,與林姑娘相約‘吃到老,玩到老’?又是誰,在與我尚有夫妻名分之時,情深意切地吻了另一位姑娘?”
李逍遙如遭雷擊,猛地后退一步,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你……你怎么會……”這些深埋在他心底、甚至自已都有些模糊混亂的記憶碎片,她怎么會知道得如此清晰?!鎖妖塔……月如……那個絕望又沖動的吻……
“不……不是那樣的!靈兒你聽我解釋!”他慌亂地想要辯解,“那時侯月如她……我以為你……我是昏了頭了!我心里愛的只有你!”
“愛我?”靈兒輕輕打斷他,眼神依舊那般悲憫,仿佛在看一個執(zhí)迷不悟的孩子,“那‘憶如’呢?”
這兩個字,如通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李逍遙的心臟!他渾身劇震,瞳孔驟然收縮,一段被塵封的、屬于另一個時空的、痛徹心扉的記憶,如通決堤的洪水,轟然沖入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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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shback
記憶碎片洶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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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靈島大婚,紅燭搖曳,靈兒嬌羞無限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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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妖塔崩毀前,月如推開他時那決絕又釋然的笑臉,以及自已那句無意識的“我們要吃到老,玩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