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只是看著我,手指慢慢松開玻璃,垂了下來。
“你不怕我?”他忽然問。
“怕?!蔽艺f,“我怕你是什么大人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報警抓我。我也怕你有病,半夜發(fā)高燒我沒錢送你去醫(yī)院。我還怕你根本不是失憶,是在演戲,就為了套我話?!?/p>
我頓了頓。
“可我現(xiàn)在更怕,你要是不跟著我走,明天早上被人發(fā)現(xiàn)凍死在巷子口,而我明明能拉你一把,卻沒伸手?!?/p>
他呼吸一滯。
雨砸在屋檐上,噼啪作響。
他慢慢抬起手,不是抓我,而是輕輕碰了碰我的袖子。
“你……會后悔嗎?”
“不知道?!蔽艺f,“但現(xiàn)在,我得帶你走?!?/p>
我彎腰去拿外賣箱,他忽然伸手按住。
“別拿這個?!彼f,“太重。你肩膀已經(jīng)歪了?!?/p>
我一愣。我沒說過肩膀疼,可剛才推車時,右肩被車把硌得發(fā)麻,走路時一直下意識往左偏。
他注意到了。
我看著他:“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倒記得我肩膀歪?”
他沒解釋,只是慢慢站直了些:“我可能……不記得事,但我記得感覺?!?/p>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沒再爭。把箱子留在臺階上,轉(zhuǎn)身扶他。
他比剛才穩(wěn)了些,腳步還虛,但能自己走。我們一前一后往城中村走,巷子窄,路燈壞了兩盞,積水漫到腳踝。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試探地面是否結(jié)實。
走到樓下,我掏出鑰匙開門。樓道燈不亮,我摸著墻往上爬。他跟在后面,手一直扶著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
到三樓,我停?。骸熬瓦@兒。”
他抬頭看門牌:304。門漆剝落,門縫里塞著小廣告。
“這就是……你的家?”他問。
“嗯?!?/p>
他沒再問,只是點點頭,跟著我進去。
屋里一股潮味,窗簾沒拉嚴,漏進一縷路燈的光。我摸索著開燈,白熾燈閃了兩下才亮。床在角落,桌上堆著泡面盒和藥瓶,墻角晾著今天換下的工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