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硬的鋼,也有疲憊的時候。
有一次我打獵回來,倒霉催的掉進一個長滿刺藤的坑里,背上、胳膊上全是血道子,火辣辣地疼。
我懶得去找藥,就坐在倉庫后面陰涼地里,拿著水壺胡亂沖一下,準備讓它自己好。
她不知道從哪兒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跟只貓似的,遞給我一個粗糙的小木罐,里面是種聞著就清涼的藥膏。
“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可以找t仔或者格倫幫忙?!?/p>
她聲音還是那么平,沒什么起伏,說完轉身就走,好像只是路過。
我捏著那個小罐子,粗糙的木刺硌著掌心。
她看見了我的狼狽,沒像卡羅爾那樣噓寒問暖,也沒像別人可能的那樣假裝沒看見。
她只是看見了,然后給了當下最需要的東西。
不著痕跡,像林子里悄無聲息落下的一片葉子。
我后來才知道,那藥膏是她用找到的草藥一點點試出來的,量很少。
她給了我整整一罐。
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他媽的控制不住地去留意她。
不是肖恩那種帶著鉤子的盯視,是…像追蹤獵物那樣,觀察她的習慣,她的細微動作。
看她蹲在地上,耐心教索菲亞辨認哪種蘑菇能吃時,垂下來的幾縷黑發(fā)和溫和的側影;
看她站在地圖前跟瑞克爭論下一步行動時,微微蹙起的、顯示出她正在高速思考的眉頭;
看她偶爾在黃昏時分,一個人靠著冰冷的圍墻,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天邊時,臉上那種…
與周圍所有人、甚至與這個破爛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深不見底的孤獨。
那種孤獨,我懂。
就像我以前一個人在林子里待上幾天幾夜,只有風和野獸作伴時的那種感覺。
只是她的孤獨,好像比我的更沉重,更…古老。
我知道我不配。
我他媽是個迪克森。
我老子是個酒鬼加混蛋,我哥是個麻煩精,我自己在進這鬼營地前。
干過多少拿不上臺面的臟活,手上沾了多少說不清的血和泥。
我滿身臭汗,一開口就是粗話,連寫自己名字都歪歪扭扭。
瑞克,他媽的是個前警長,代表著秩序和體面。
肖恩,也是個前警察,強壯,有手段,敢他媽的直接上去搶。
我呢?
我只有這把跟了我多年的弩,和一身在山野里摸爬滾打、像野獸一樣求生的本事。
這些在末世很有用,但在她那樣的人面前,顯得那么…粗糙和野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