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最終在距離安平縣紅柳樹村僅剩十幾公里的地方徹底停下。
眼前景象如同末日后的大地傷疤。
劇烈的山體滑坡像一個暴怒的巨人,將成噸的巨石、泥土和折斷的林木傾瀉而下,徹底吞噬了本就扭曲變形的公路。
巨大的石塊猙獰地堆疊著,形成了一道令人絕望的、高達數(shù)米的路障,有的石塊甚至挾著萬鈞之力撞碎了鋼制的護欄,翻滾著墜入深不見底的山坡之下,只留下駭人的空洞和深深的擦痕。
煙塵尚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土腥味和巖石崩解的細微粉塵。
“所有戰(zhàn)士,下車!徒步前進!”
連長郭玉杰的聲音如同炸雷,瞬間劈開了引擎熄滅后驟然降臨的死寂。
他第一個跳下駕駛室,腳下的土地仍在余震中微微顫抖,如同置身于巨大生物起伏的脊背上。
他的目光越過災難性的山體滑坡,投向遠方煙塵彌漫的紅柳樹村——
這里是他必須帶領戰(zhàn)士們踏入的戰(zhàn)場。
“是!”低沉卻整齊的回音在斷壁殘垣間回蕩。
戰(zhàn)士們迅速而有序地躍下車廂,沉重的軍靴踏在碎石和泥土上,發(fā)出嚓嚓的聲響,那是向毀滅進軍的鼓點。
當部隊艱難地繞過滑坡體,紅柳樹村的慘狀終于毫無遮掩地撞入眼簾。
村口那塊刻著“安平縣志”的古老石碑,如同被巨錘擊中一般碎裂成幾塊,散落在殘垣斷壁之間。
幾座曾經(jīng)承載著歷史與鄉(xiāng)愁的古老牌坊,此刻或攔腰折斷,或整體傾覆,精美的雕飾在瓦礫中奄奄一息。
視線所及,十幾處土木或磚混結構的老舊房屋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拍扁,徹底淪為平地,只剩下斷壁殘垣和從廢墟中伸出的、扭曲的鋼筋骨架。
死寂中醞釀著令人窒息的恐懼——
這片廢墟之下,掩埋著多少未及逃離的生命?
每一處坍塌,都可能是一個家庭的墳墓!
看來,提前預警并沒有傳到這里。
郭玉杰的心猛地一沉,喉頭有些發(fā)緊,但他立刻將這瞬間的悲憫壓了下去,眼神恢復鋼鐵般的冷硬。
“各班整隊!按預案行動!”郭玉杰的聲音穿透了彌漫的悲愴,
“1-6班!作為搜救先鋒隊!全力救助村民!首要任務是標記!標記需要支撐加固、需要專業(yè)挖掘、需要物理搜索的區(qū)域!引導幸存群眾向村口開闊地轉移!”
“7班、8班!負責危險品和公共設施排查!重點檢查燃氣管道、化糞池、可能的化學品儲存點、裸露電線!有情況立刻報告!”
“9班、10班!警戒周邊!摸清所有進出村路口狀況!尋找平整安全地帶搭建臨時指揮和醫(yī)療基地!清理出無障礙通道!快!”
一連串清晰、精準的命令如同連珠炮般發(fā)出,每個字都帶著千鈞重量。
“是!”
“一班,報數(shù)!”
“二班,集合!”
“三班,向左看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