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至中途,歌舞起。舞姬列隊而入,水袖翻飛。南詔王看得出神,但眼神飄忽,幾次往殿門方向瞟。
沈知微不動聲色,再次啟用心鏡。這一次,她并未鎖定南詔王,而是掃過他隨行的兩名親信。
第一個心聲:【王若能留得性命,回去立刻加固城防】。
第二個心聲:【中原人狡猾,今晚不能醉】。
她放下酒杯。這些人嘴上說著歸順,心里早已盤算后路。但她依然不動?,F(xiàn)在撕破臉,只會逼他們狗急跳墻。不如讓他們帶著僥幸回去,等監(jiān)察使一到,那些小動作自然暴露。
裴硯察覺她的沉默,側(cè)頭看她一眼。
她回視,輕輕點頭。
那一眼中沒有多余情緒,只有確認。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們早已不必多言。
片刻后,裴硯開口:“南詔地處偏遠,民生艱難。朕已令戶部撥糧十萬石,送往滇南,助其安民?!?/p>
南詔王一愣,連忙起身謝恩:“陛下仁德,臣感激涕零!”
“不必謝?!迸岢幍?,“朕施恩,是因你識時務(wù)。若有一日失忠,這些糧草,也會變成討伐你的軍資?!?/p>
南詔王脊背一涼,重重叩首:“臣絕無二心!”
沈知微看著他伏地的身影,終于開口:“西南多山,道路難行。陛下派去的官員,需有當?shù)厝藚f(xié)助引路。不知王可有合適人選推薦?”
南詔王抬頭,遲疑片刻:“臣……可派兩名老臣隨行?!?/p>
“不必?!鄙蛑u頭,“朕之意,是你最信任的人?!?/p>
南詔王臉色變了:“這……”
“怎么?”她語氣平和,“莫非連一個可信之人都派不出?還是說,你根本不愿我們的人進去?”
殿內(nèi)瞬間安靜。
南詔王額頭滲出冷汗。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沈知微繼續(xù)道:“你若真想保王位,就該主動交出治理權(quán)。否則,陛下今日收你降書,明日也可發(fā)兵問罪?!?/p>
裴硯接話:“皇后所言極是。你選誰,明日便隨監(jiān)察使一同啟程。若拖延,視為抗旨。”
南詔王終于徹底伏下:“臣……遵命。”
宴席再無人敢多言。歌舞仍在繼續(xù),氣氛卻已不同。南詔王勉強飲了幾口酒,再無先前輕松。
沈知微端坐不動,指尖輕輕敲了敲杯沿。她知道,這一局已經(jīng)定了。南詔不會立刻安穩(wěn),但至少五年內(nèi),不敢再生異心。而五年,足夠朝廷把勢力扎進西南每一座城池。
宴終,南詔王退席。臨出殿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沈知微正與裴硯低聲交談,神情從容。他忽然覺得,那個看似溫婉的女人,比皇帝更難對付。
夜風穿廊,吹動殿角銅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