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宮門外,輪子碾過石板的聲音戛然而止。沈知微掀開車簾,風里還帶著戰(zhàn)場的塵土味,但眼前已是熟悉的朱紅宮墻。
她扶著侍女的手下車,腳步穩(wěn),沒顯出半點疲憊。昨夜剛入京,今日一早便要上朝。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開始。
紫宸殿內(nèi)百官列位,氣氛沉凝。裴硯坐在龍椅上,目光掃過群臣,聲音不高卻壓得住全場:“今日議一事。內(nèi)閣空缺三職,朕意補三人?!?/p>
他話音落下,幾位老臣交換眼神。禮部尚書上前一步:“陛下,內(nèi)閣乃中樞重地,非世家出身、德高望重者不可入。此例一開,恐亂祖制。”
“祖制?”裴硯冷笑,“先帝起于微末時,可有世家相助?朕奪位那年,你們在哪?”
殿中無人應聲。
裴硯繼續(xù)道:“江南大水,百姓流離。是這三個寒門小吏,親赴災區(qū),搭棚煮粥,救活萬人。他們無背景,無靠山,只憑一條命在做事。這樣的人,不配進內(nèi)閣?”
他說完,抬手示意。一名太監(jiān)捧著名冊走出,念出三人姓名。皆是從七品以下擢升,最遠的一個原是縣衙主簿。
沈知微坐在殿側鳳座上,不動聲色。她早已聽過這三人名字,也看過他們的奏報。字跡潦草,用詞直白,但每一份都寫著實情——沒有虛言,也沒有討好。
她指尖輕輕碰了下耳后,啟動“心鏡系統(tǒng)”。第一個反對的老臣正站在階下,眉頭緊鎖。三秒內(nèi)心閃過念頭:“寒門掌權,我族田產(chǎn)稅賦必增?!?/p>
她收回手,唇角微動。
又一人開口:“陛下縱然惜才,也需考量資歷。驟然提拔,恐難服眾。”
“服不服眾?”裴硯站起身,“朕親征歸來,三軍將士為何高呼‘萬歲’?不是因我姓裴,而是因為我?guī)麄冓A了。治國也一樣。誰能做事,誰就上位。”
殿中一時寂靜。
這時,三位寒門新貴被召入殿。他們穿著新賜的官服,布料普通,未繡金線。走路時腳步有些拘謹,但脊背挺得筆直。
為首的年輕官員跪下謝恩,聲音發(fā)顫:“臣……不敢想有今日?!?/p>
“抬頭?!迸岢幷f。
那人抬頭,臉上有曬痕,眼角細紋明顯,一看就是在地方熬出來的。
裴硯看著他:“你在青陽壩連守七日,泡在水里指揮掘渠,病倒三次不下堤。你說,你圖什么?”
“回陛下,”那人聲音穩(wěn)了些,“我不懂大道理。只是看到孩子趴在娘背上哭,老人躺在泥地里喘氣,我就……不能走。”
這話樸素,卻讓殿中不少人低頭。
禮部尚書冷哼一聲:“一介小吏,豈知廟堂深淺。今日能哭百姓苦,明日得了權,未必不貪。”
“那就盯著他?!鄙蛑⒑鋈婚_口。
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場所有人都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