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色的U盤,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林微幾乎拿不住。餐館老板娘擔憂的目光還停留在她臉上,她卻無暇解釋,只含糊地應付了幾句,便匆匆關(guān)上了門,背靠著門板,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不是顧夜宸。
這手段,這悄無聲息又帶著威脅意味的方式,透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更陰冷的氣息。
是誰?
蘇晚晴的殘余勢力?還是……顧夜宸口中那個反對他們、甚至不惜對未出世孩子下手的家族內(nèi)部的人?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淹沒了昨夜因那個孕婦枕和胎心儀而生出的些許柔軟。她太天真了!竟然會因為顧夜宸那一點笨拙的示好就放松警惕!她忘了,圍繞在他身邊的,從來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偏執(zhí)和掌控,還有更龐大、更黑暗的漩渦!
她看著手中那個小小的U盤,仿佛能看到里面隱藏著毒蛇的信子。她不敢打開,身邊沒有任何可以安全讀取它的設(shè)備,更怕里面是某種一旦觸發(fā)就無法挽回的病毒或追蹤程序。
她猛地將U盤扔在桌上,像是甩掉一條毒蛇。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這個小鎮(zhèn),這個被他的人暗中守護(或者說監(jiān)視)的地方,已經(jīng)不再安全!
她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那少得可憐的行李,將幾件舊衣服和那點微薄的積蓄塞進包里。動作間,目光掃過床上那個柔軟的孕婦枕,和床頭柜上安靜躺著的胎心儀,她的動作頓住了。
這些東西……代表著那個男人試圖靠近的、笨拙的真心??蛇@真心,在更強大的惡意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和不切實際。
她一咬牙,狠心將孕婦枕推開,將胎心儀掃進抽屜深處。不能帶,任何與他相關(guān)的東西,都不能帶!
就在她拉上背包拉鏈,準備再次踏上逃亡路時,院門外,再次傳來了引擎聲。
林微的身體瞬間僵住,血液仿佛都冷了。這么快?!是送U盤的人去而復返?還是……顧夜宸?
她屏住呼吸,透過窗戶的縫隙,死死盯住院門。
這一次,映入眼簾的,是那輛她有些眼熟的、低調(diào)但難掩昂貴的黑色轎車。車門打開,顧夜宸邁步下來。
他看起來……異常疲憊。穿著還是昨天那身,深灰色羊絨衫上帶著細微的褶皺,眼下有著明顯的烏青,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周身彌漫著一股尚未完全散去的、處理完棘手事務后的冷厲余威。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走進來,而是站在院門口,目光沉沉地望向窗戶的方向,仿佛知道她就在后面看著。
林微的心臟揪緊了。他來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該怎么做?沖出去質(zhì)問他U盤的事?還是趁他不備,從后窗逃走?
就在她心亂如麻之際,顧夜宸卻并沒有強行闖入。他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動作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倦意。
他朝院子里走了幾步,停在那一小片空地上,仰頭看了看陰沉沉、不見星月的天空,然后,出乎意料地,他竟在那塊她平時用來休息的、表面還算平整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他沒有催促,沒有呼喊,就那么安靜地坐著,微微低著頭,背影在暮色四合的山景中,顯得格外孤寂,甚至……帶著一絲罕見的脆弱。
這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舉動,讓林微滿心的恐懼和決絕,像是被戳破了一個小孔,絲絲縷縷地漏著氣。他怎么了?公司的事很棘手?還是……和那個U盤有關(guān)?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漸濃,山間的氣溫降得很快。顧夜宸依舊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林微隔著窗戶看著他,握著背包帶子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她想起了他失控護住她時的顫抖,想起了他笨拙煮粥時的樣子,想起了他電話里干巴巴解釋那些禮物時的語氣……
恨意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在她心中激烈交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