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要贖罪,如今又是一個這樣的日子,他再一次走出高高的圍墻和柵欄,這回算不算是得償所愿?
祁連聽到了審判庭后院大鐵門轟轟隆隆的聲音,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當(dāng)年球球在他精神幻象里
砸樓板的細(xì)節(jié)有多拙劣。那聲音壓根就是鐵門,球球的想象力貧瘠,搞不出一丁點他自己沒見過的東
西。但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想象力又怎么能豐富,否則執(zhí)行個任務(wù)自己先把自己嚇?biāo)懒耍稍趺戳说谩?/p>
然后是腳步聲。
越是臨近這一刻他越惶恐,腦子里檢查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斷了一天的煙,又好好洗了澡,身上應(yīng)該沒有什么嗆嗆的味道;身上的衣服是前一天挑好中午
才換的,不會過于正式讓人有距離感,也不至于太邋遢失了重視。球球該吃的藥都裝在兜里,萬一他
不好好照顧自己,也可以當(dāng)即塞進嘴里;車上有溫水,也有洗好的水果,至少在這一段應(yīng)該是萬無一
失了。
可他還是手心冒汗,既擔(dān)心自己哪里沒做好或者不夠周到,又怕自己手伸得太長讓球球覺得被冒
犯。
祁連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再檢查一遍車?yán)锊欧€(wěn)妥,畢竟剛剛潘云驍開過來,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疏
漏什么。但是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再快也不可能在人出來之前搞定。門每開一分他就心虛一點,祁連
幾乎是硬著頭皮迎上去,然后長長地出了口氣。
太好了,不是球球。
審判庭的法警確認(rèn)他的身份,然后從隨身的文件夾里拿出一張移交通知書。祁連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
遍,簽字的手都是抖的。
這張通知書并沒有寫什么好內(nèi)容,七七八八無非球球這也有罪那也有罪??赏瑯邮沁@張通知書,
終于讓祁連能理直氣壯地站在他身邊。
社區(qū)矯正,終身監(jiān)管。
監(jiān)管人祁連。
三年前他和球球也是這樣被一張小紙片捆綁到了一起,不犯事倆人一起活,犯了事倆人一起死,
但他覺得那個不服管的家伙遲早要害死自己。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心境卻已經(jīng)滄海桑田,這張
小紙片成了天賜的禮物。
他們“合法”了。
法警取走了他的指紋和虹膜信息,一并任命祁連為他定位腕帶的管理人。祁連不難想象這其中司
晨出了多少力氣,但她自始至終只說過一句“早解決早回來干活”。
半真半假的世界,但是卻能成全他。
祁連苦笑,上半身探進車?yán)?,將移交通知書跟駕照保險單一類的重要文件放在一起。然后他又拉開了儲物箱,細(xì)細(xì)翻了一遍里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