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街李希圣去了北俱蘆洲,朱河朱鹿父女,紅燭鎮(zhèn)一別,先去了大驪京城,后來便沒了消息。
劉羨陽,祖上原來是那一支陳氏的守墓人,醇儒陳氏念舊,讓女子陳對帶著劉羨陽,去了南婆娑洲,約定二十年后,會讓劉羨陽回到阮邛那邊。這就是陳平安最佩服劉羨陽的地方,劉羨陽學(xué)什么都快,在龍窯當(dāng)學(xué)徒,劉羨陽可以被姚老頭收為弟子,將一身手藝,傾囊相授。后來兩人同樣在阮邛建造在龍須河邊上的鐵匠鋪子打雜幫工,阮邛不愿意收取他陳平安當(dāng)?shù)茏樱菍⒘w陽青眼有加。
陳平安對此沒有心結(jié),就是替劉羨陽感到高興。
在陳平安心目中,劉羨陽應(yīng)該把人生活得更好才對。
泥瓶巷宋集薪,顧璨,杏花巷的馬苦玄,福祿街的趙繇,還有四大族十大姓當(dāng)中,許多陳平安沒有打過交道的同齡人,應(yīng)該也都離開了昔年的驪珠洞天,走向了更加廣闊的天地,各有各的悲歡離合,大道爭先。
無論敵我,一個個皆是從驪珠洞天走出去的人。
陳平安內(nèi)心深處,對此也有一份從未訴諸于口的私念。
不光是寶瓶洲,未來整座浩然天下,都應(yīng)該因為他們這些修行路上的晚輩,不得不去重新記起“驪珠洞天”這四個字。
陳平安坐起身,四把飛劍從不同竅穴掠出。
煉化為練氣士卻非真正劍修本命物的初一,十五。
其余兩把,皆是恨劍山仿劍,一把是指玄峰袁靈殿贈送,名為松針。
一把是托付齊景龍購買而來,名為啖雷。
陳平安以心意駕馭四把飛劍,滿室劍光。
陳平安伸出并攏雙指,輕輕在棋盤上一按。
眾多黑白交錯的棋子瞬間蹦跳而起。
同時駕馭四把飛劍,輕輕敲擊那些即將墜落棋盤的棋子,將其一一挑高,屋內(nèi)一陣陣叮咚作響,清脆聲響如天籟。
修行路上,風(fēng)景宜人。
不過最動人的景致,還是寧姑娘。
只可惜他只敢這么想,不敢這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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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這艘跨洲渡船擁有兩位管事,一明一暗,暗中那位,是從孫氏祖宅悄悄出山的供奉修士,對陳平安并不陌生。
只不過陳平安一直沒有離開小宅子,這位供奉不愿打攪對方修行,便始終沒有露面,不然還真是有些好奇,當(dāng)年那個不過武夫三境的少年,為何在武夫道路上,都能夠破境如此之快,總不能真如那市井坊間的演義小說,那些落魄文人胡亂瞎想出來的江湖,吃了什么增長百年內(nèi)力的靈丹妙藥,或是被隱世高人灌輸了畢生功力吧。
一直到山海龜臨近那座倒懸之山,這位供奉才看到陳平安走出宅子,在山海龜背脊最高處的觀景臺,仰頭眺望那座天下最大的山字印。
只不過這會兒渡船明暗兩位供奉都要忙碌起來,便打消了現(xiàn)身露面與之交談的念頭。
隨著劍氣長城那邊的廝殺越來越慘烈,來到倒懸山做跨洲買賣的九大洲渡船,生意越做越大,但是利潤提升不多。
只要有心,便會發(fā)現(xiàn)南婆娑洲和扶搖洲的跨洲渡船,幾乎都不再載人游歷,刻意壓制了渡船乘客的人數(shù),哪怕掙錢少些,不得不加大渡船遠(yuǎn)游的損耗,也要頻繁往返,通過倒懸山向劍氣長城運輸更多物資,顯而易見,這是坐鎮(zhèn)兩洲的儒家書院,開始暗中插手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