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玄嘆息復(fù)嘆息,終于舍得開口言語,“目前只剩下君子道者三了,那草鞋少年是勇者不懼?竹樓青衫山主是知者不惑?滿身道氣的純粹武夫,是那仁者不憂?”
陳平安搖頭道:“一開始確實是這么設(shè)想的,但是思來想去,覺得如此一來,意思不大,就做了些改動?!?/p>
少年陳仁,邊走邊看兵法,配合堪輿術(shù)尋龍點穴,兼修陰陽家五行。當(dāng)窯工學(xué)徒的歲月里,名副其實的進山“吃土”,很早就開始辨識土性。再孱弱再膽小,人終究要往前看,向前走。如此說來,就如于玄所猜測的,是“勇者不懼”,才合乎情理。
于玄想起一事,陳平安家鄉(xiāng)小鎮(zhèn)那邊有牌坊樓,其中一面匾額,是當(dāng)仁不讓。
于玄捻須點頭道:“明白了?!?/p>
不曾想陳平安搖頭道:“前輩想錯了。并非‘仁者不憂’,而是知者不惑。正因為知道了有些事,必須當(dāng)仁不讓,故而就可以知者不惑?!?/p>
于玄稍加咀嚼一番,便忍不住重重一拍膝蓋道:“此解妙絕!”
于玄連連贊嘆,“那么竹樓青衫陳平安不挪窩,坐鎮(zhèn)山頭,如軍帳主帥,看似是為了追求一個知者不惑,實則不然,花果花果,學(xué)問無數(shù),百花絢爛,如此知者不惑,正是為了仁者不憂!”
陳平安收起煙桿,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眼神炙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那么學(xué)拳煉劍,求學(xué)修道,辛辛苦苦,終究得有個追求吧?!?/p>
所以這才是陳平安心目中真正的“勇者不懼”,落在了那個攜帶飛劍的純粹武夫身上。
貧寒孤苦少年,在心愛女子那邊,曾有豪言,三教祖師擋路,也要給我讓道。
后來竹樓學(xué)拳,老人崔誠曾言,要教天下武夫見我拳法,只覺得蒼天在上!
在那劍氣長城的城頭上,年輕外鄉(xiāng)人曾有心聲,只被老大劍仙一人聽了去。
于玄抬起頭,笑問道:“道友,總不會還有第四層了吧?”
“有?!?/p>
陳平安雙手籠袖,高高揚起頭,瞇眼笑道:“我是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是劍修,當(dāng)然需要練劍。比如打造出一座小千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