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4章（第2頁）

這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這是要求。你的上司，要求你這么做?！比鸲髟僖淮慰粗@位站的筆挺的短發(fā)姑娘說道。

“……好的，小姐?！?/p>

韓吉一路上都在想著，關(guān)于艾爾文說的話語，第二次破墻時那姑娘的行動，墻內(nèi)的巨人還有城墻教的秘密。如果她真的知道這些事情，她知道所有已經(jīng)發(fā)生的和還沒沒發(fā)生的事情，那她究竟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她側(cè)頭看了看沉默的利威爾，他的確少言寡語卻很少同現(xiàn)在一般，仿佛每一步都在走向他所愛的結(jié)局。他們在過道里同那位短發(fā)的助理擦肩而過，夕陽在這時沉入紫紅色的城墻。當(dāng)韓吉推門走進這間還留著斜陽余韻的病房時，正撞見她合上別著雛菊的白色信箋，那雙藍眼睛安靜地抬起望著他們，在眨眼的時候兩滴清淚滑落眼眶，輕且快地轉(zhuǎn)瞬即逝。

“來了。”她這么說著將那封信放在枕邊，雙手交疊著落于棉被上，“艾爾文告訴你們了?！?/p>

兩句陳述句。好像她總是主導(dǎo)談話進度的那一方，哪怕是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似乎也沒有一點被看穿的慌亂。韓吉吸了口氣忍住那股不惜一切代價想從她口中挖出情報的沖勁，在她安靜的凝視中緩緩開口道：“我相信你，瑞恩，艾爾文也相信你，利威爾更相信你。但有件事比信任比友情比愛情要更加重要，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告訴我們，如果你有什么能夠讓人類更進一步探索這個未知世界的渠道，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們?！?/p>

“我不能說?！?/p>

“所以你承認了，你的確知道這個世界的秘密，關(guān)于巨人，關(guān)于變成巨人的人類，關(guān)于兩次破墻?！?/p>

“我承認?！?/p>

在瑰麗的紫紅消失于天際后，厚重的墨色帶著夜晚的寒意襲來。韓吉看著跟前抬起頭平靜望著他們的姑娘，從心里生出一種莫名的想法，她知道瑞恩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此時此刻這姑娘望向他們的神情是如此通透，她看著他們卻像是在看著某種更加久遠的東西，像是命運或者生命軌跡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比起瑞恩知道有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秘密，一種更讓韓吉毛骨悚然的想法在她腦中盤旋，她吸了口氣從旁倒了半杯水喝下，之后握緊了雙手，在愈來愈深的夜色中顫抖著開口道：“我說，瑞恩啊，你是不是都知道啊。兩次破墻也好，女巨人的突襲也好，艾倫被擄走也好，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事情會發(fā)生啊。瑞恩啊，否定吧，因為這真的，很可怕啊?！?/p>

黑色散發(fā)的女子隨著她的話語垂下視線，她久久地看著枕邊的白色信箋，在墨藍的房間里，沉浸在這片并不安定的寂靜里。

“點個燈吧，”最終她說，“你們會看不見我的?！?/p>

在韓吉無聲的苦笑中，利威爾點燃了兩盞壁燈。至始至終他從未說過一句話，他看著這姑娘安靜的落下兩滴淚水，安靜的聽著韓吉的猜測然后平靜地給出回答。然后現(xiàn)在，她帶著清淺的笑意倚靠在床墊上，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但誰都知道先前那片寂靜就是她給出的答案。

“我現(xiàn)在依舊看不見你，瑞恩，你藏著的這些秘密，這些故事，它們成就了你這個人。”利威爾說著將他手腕的藍色鏈子輕輕摘了下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天。”

“這是我的設(shè)想之一，但不是最壞的。”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條藍色手鏈上，在和鏈子主人的短暫對視中首先別開了視線：“我說過我的秘密要你們來揭開，等到那一天我才會獲得真正的自由。我以為我會開心，我是開心，你們終于看清了我，但我也不開心?！?/p>

“多少調(diào)查兵死在了墻外？多少人尸骨無存？多少人為了這個未知的世界而戰(zhàn)斗了犧牲了??？你的組員！他的隊員！我的隊員！那么多人！艾爾文的手臂斷了半截，被那該死的巨人咬著拖著扯著！你知道這一切！你知道它！你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們……你不開心，你以為我們很開心嗎。”

“抱歉，韓吉。”她說。

“我很喜歡你，瑞恩，你真的很不錯?！?/p>

“謝謝你，韓吉?！彼f。

一聲悶響，利威爾看著韓吉一拳砸在雪白的墻上，渾身顫抖，骨節(jié)用力的泛白。他垂下眼睫想著那些死樣凄慘的人們，想著抽屜里一枚又一枚染血的xiong徽，想著艾爾文回來后馬上接受治療的斷臂，想著她。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能理解她所謂的不能說是什么意思，不能理解她現(xiàn)在表情的含義，不能理解她在知道一切后為什么依然會受傷，不能理解她究竟想做什么。曾經(jīng)知根知底的愛人在這一瞬間變成了陌生人，他不了解她，他從來都不了解她，她所作所為背后的意義他真的明白嗎，她所思所想的東西他真的知道嗎，她真的不是同輿論中那樣殘酷的人嗎。利威爾不知道，他只知道情愛是責(zé)任的終結(jié)，而他不能在這個關(guān)頭覺得兵長這個職位無足輕重。

“瑞恩克勞德?！?/p>

“在。”

他看著她，透過七尺深潭望著藏在蒼蘭花海中的她，這雙寶石藍的眼睛曾在黑夜里熠熠發(fā)亮，他是多么，多么喜歡這雙眼睛啊。

“你有最后一次機會，說出來?！?/p>

說出來啊。

“我不能說，和我以前的理由一樣我不能說?！?/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