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保只是靜靜地立在那里,面容在昏昏的燈火下已成了模糊的影。
“奴才只想說,夫人無論如何打算都得快?!?/p>
窗外風聲若斷。
香墨看著他,xiong口急劇起伏,眸子里琢磨不透的顏色復雜地沉淀,默不作聲了半晌,才神色略略一松,勉強一笑:“公公忠心為主,這份恩德,香墨記下了?!?/p>
說罷,已推門而出。
許多年之后,藍青依舊記得這個夜晚,她隨著滿天的風雪陡然撲入,連衣衫都未穿的整齊。
她只抓住他的手說:“我們走,藍青。”
最后“藍青”兩字咬得極重,仿若一種承諾。
那個冬日那么冷,而她的卻那樣的熱,慢慢的他已被那種深到骨髓里炙熱的融化了。
空氣里充滿了風雪的潑辣甘甜,恣意在那所紅墻翠瓦深處的房間。而那時那刻,仿佛整個生命的空缺都被填滿的滿足和快樂,讓他永遠無法忘懷。
“好,我們一同去陸國。”
而她卻驀然松開了他,燈火籠煙,人在朦朧中,看不見的痛苦,或許,本就未曾有過。
她緩緩搖頭,渾身顫抖,不能自抑道:“你不懂……”
許多年以后,他不記得她說話時的神情,不記得她說話時的語氣,卻清晰的記得那三個字,你不懂。
他那時不懂。
因為當年的藍青,單純愚蠢的如同一盞風中燭,只輕輕一口氣,就會被熄滅。
后來,他懂了,卻只希望,一輩子都不要懂。
轉(zhuǎn)
東都冬日的夜晚分外的寂靜,入夜的冷風夾著層層的雪花,讓兩匹烏黑駿馬有些煩躁不安,沉重的喘著氣。因為宵禁早就沒了人煙,因而當兩騎的馬車疾馳在長街上時,就格外的觸目。然而巡街的御史侍衛(wèi)俱都不敢上前,因早就識得了馬車上觸目如血色的“墨”字徽記。
墨國夫人勝寵,京華皆聞。
香墨坐在車內(nèi)焦躁的不時掀了簾子往外看去,雪下的大了,地上結(jié)了厚厚的一層,馬車的前沿掛了兩盞琉璃宮燈,此時照在雪地之上,眼前的一方雪就仿佛變成淺淺的赤色,亮在黑色的夜里。
身邊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安撫似的溫暖,她不用轉(zhuǎn)頭也知道是誰。香墨就想,許多年后,當她想起今日,那一年,那一夜,和一個人在艷艷紅色的雪中奔馳而行。
可是有時候,夢就是夢,如同海市蜃樓,可看可思,卻不可觸摸。
“香墨
,我們這是去哪里?”
藍青輕輕的問,香墨轉(zhuǎn)首淡淡一笑,并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