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橋邊夕陽斜
兩世之仇
孫恩?他怎么會是孫恩,他怎么能是孫恩!
那個殺死謝道韞丈夫和兒孫的孫恩?
那個殘暴不仁,奸淫擄掠,連嬰兒都不放過的孫恩?
那個起兵反叛東晉,使東晉損兵折將,間接終結(jié)東晉王朝的孫恩?
辰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甩開兩個丫鬟,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踉蹌沖到兩名少年身旁,一把抓起那個年長少年的衣襟,厲聲斥問:“你說你叫孫恩?孫子的孫,恩情的恩?”
那個叫孫恩的少年,依然有些混不吝,但見辰林清麗出塵,比那些個明星網(wǎng)紅都要好看,忍不住調(diào)戲道:“是啊,小姐姐,你是這部戲的主演嗎?抽空我?guī)闳ザ碉L(fēng)啊,我車技賊好!”
孫恩說著,舌尖還在唇角舔了一下,是鬼火黃毛特有的輕佻??稍捨凑f完,脖子就被辰林死死掐住,那力道之大,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你說什么?”辰林狀若瘋魔,雙目赤紅。“你再說一遍你的名字!”
孫恩被她眼里的血絲嚇了一跳,那不是女子含羞帶怯的嗔怒,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髓的無盡恨意,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他畢竟力氣大些,奮力向后掙脫了少女雙手。
“曹尼瑪!”孫恩的語氣也硬了起來,少年人的惡念混著被冒犯的火氣,“我叫孫恩又怎地?你誰啊,瘋瘋癲癲的!”
“瘋癲癲癲?”辰林突然笑了,笑聲里全是恨意,“是啊,我是瘋了……竟會在這里遇見你!”她踉蹌后退,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指著孫恩的鼻子,指尖都在發(fā)抖,“你可知你將來會做什么?你可知你手上會沾多少血?”
前院里瞬間鴉雀無聲。謝安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謝朗慌忙上前想扶住辰林,卻被她掙脫。
縣尉和差役們面面相覷,——這謝家小姐不是傳聞好清談,有林下之風(fēng)嗎,怎地今日看來倒像個瘋婆子?
“小姐!”聽雪和觀蟾哭喊著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辰林,“小姐,求您了,快跟我們回去吧!”
孫恩被她吼得莫名其妙,但雙手被絞,只能梗著脖子,晃了晃腦袋,滿臉惱怒:“我將來做什么關(guān)你屁事?臭娘們,你把腦子撞壞了吧!”
“放肆!掌嘴!”謝安沉聲喝止。此時早有差人上前,掄起大手就照著孫恩的嘴巴呼去。
謝安看了眼被啪啪掌嘴的孫恩,又轉(zhuǎn)向被丫鬟架住的辰林,眼底閃過一絲探究,“令姜,這是怎么回事?這兩個賊人你認識?”
辰林卻目光死死釘在孫恩那張長滿青春痘的臉上。就是這張臉,將來會笑著下令屠城;就是這人的雙手,將來會把嬰兒挑在槍尖;就是這個名字,會成為謝道韞滅門的催命符,可能也就是這個人,飆車撞死了前世的辰林!她胸口一陣劇痛,喉頭涌上腥甜,眼前陣陣發(fā)黑,但仍然忍住,向謝安詢問道:“三叔,這兩個人,會怎么懲處?”
謝安見辰林久久不言,正自擔(dān)心,見其詢問,便耐心回道:“按《晉律》,‘禁馬眾中,違者得笞五十!’”
所謂“禁馬眾中”的規(guī)定,就是指在馬路上縱馬撞傷行人但如果沒撞死,應(yīng)比照斗毆傷人的罪行減一等處理,處罰就是被處以用竹板或荊條拷打脊背五十下。
“只是如此嗎?”辰林心中暗忖,“不行,不能就這么便宜了兩個禍害,必須想辦法弄死他們!看到這兩個人,辰林便確信自己穿越了!至于如此一來會不會改變歷史,自己既然都穿越到謝道韞身上了,歷史早就改變了吧!不管我是辰林,還是謝道韞,這兩個禍害都不能留!”
“謝道韞的不幸,就由我來挽救,孫恩的罪孽也由我來終結(jié)!”
辰林想罷,不由豪氣頓生,只覺這穿越這一世,突然就找到了人生目標!
謝安也很驚奇,他一直留意這位侄女的神態(tài),初時還是困頓萎靡,此刻突然像換了個人一樣,英氣內(nèi)斂,神采蔚然。
“把人帶走吧?!敝x安對縣尉擺了擺手,語氣恢復(fù)了平靜,卻讓在場的人都松了口氣,縣尉大人也很郁悶,本意是來邀功,不想謝家小娘子反應(yīng)如此之大,竟鬧了個尷尬收場,只得拱手告辭!
差役們也如蒙大赦,架起地上跪著的孫恩和盧循就往外走,心中正盤算著回到縣衙,用哪種狠毒的手段收拾這兩個不識抬舉的狗東西。
孫恩被架走時,還朝辰林的方向啐了一口,眼神里滿是桀驁和不屑。